开完家长会，白天就打算离开教室，他手里拿着上半个学期的成绩单说起来，乔苒的成绩是从来不让人操心的。更何况比起成绩，他更关心其它的事，比如有学生跳楼，乔苒被别人恶意诽谤挂匿名墙，还有出现在她生活里的陆司羽。
这些事，每次打电话，乔苒从来没有提到过。
果然每个孩子都有叛逆期，就算乔苒，也已经长大到了这个时刻。
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白天回想。
就是从遇见陆司羽的时候那天起，乔苒开始了叛逆期。
如今看来还有延续，越演越烈的架势。
“白天，等一下。”陆燃叫住了他。
“陆总还有别的事吗”白天停下了脚步，看向陆燃，之前他是陆燃手底下的员工，基于礼貌，他没有将对陆司羽的怒火转移到陆燃身上。
陆燃表明了意图，“时间还早，一起喝一杯咖啡？”
“抱歉，我还有事要赶回岛上，而且我和陆总应该也没有一起喝咖啡的理由吧。”白天没答应。
他目光转向了在王女士身边躲躲闪闪的吴珊珊，“珊珊，小苒呢？”
“乔苒她，emmm，她……”吴珊珊紧张，舌头都在打结，刚从学生会的办公室出来，乔苒就跑了，根本没和她说去了哪儿。
白天皱着眉给乔苒打电话，响了4.5声，乔苒接了。
“在哪儿？”
“哥，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白天挂了电话，招呼了一声，“二婶儿，我们走吧。”
“人家是你老板勒，说话客气点嘛。”王女士还是忍不住提醒。
“他现在又不是我老板，而且我们在学校，身份都只是学生家长而已。”白天不太在意。
看见白天他们走了，陆燃叹气，朝着操场走去。
陆司羽在练习挥拍，旁边还有同学和他说着什么。
这还是陆燃听说陆司羽去买了球拍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练球的样子。
苏新晨先看到陆燃，他迟疑的问了句，“陆司羽，你爸来了？”
陆司羽回过头，“这是我小叔。”
陆燃已经走近，“还要练习吗？要下雨了，先回家吧。”
“好。”陆司羽收了球拍，和苏新晨挥了挥手，道别。
“明天见，你别迟到了。”苏新晨也朝着他妈妈所在的方向跑去。
“虽然我说过你不用在意你考得怎么样，但你会不会太不在意了一点？”看着成绩单的那一刻，陆燃不得不说，当家长的看到孩子连着几个月考全年级倒数第一，怎么样都还是会心跳加速。
“我学会了不就好了吗？”陆司羽不在意，“我又不是为了排名才来学校的。”
“不过你交到了新朋友，又开始重新打网球，我还是挺高兴的。”陆燃又说。
陆司羽这时问他，“小叔，我准备报名国青赛。”
“可以啊，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找个合适的教练，需要一点时间的。”陆燃说道。
“你以前的教练出国了，可能没办法让他立刻就赶回来。”
“我已经有教练人选了。”陆司羽已经有了打算。
“嗯？”陆燃不解，“是谁？”
“苏新晨的舅舅，我们约好了明天去他家球馆见面。”
“行，你有打算就好。”陆燃依着他，“我明天陪你去。”
“我自己去，你那么忙就不用陪我去了。”
陆司羽上了车，继续说，“这次我想为自己打球了。”
“我会好好打的。”
因为他不会再期待父母因为他赢下一场比赛就能多看他一眼了。
“老板，可能还要堵半个小时，因为前面出车祸了。”司机看了一眼前方。
“嗯，没事。”陆燃看了一眼表，“约的时间还早。”
*
今天一中开家长会，学校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管他什么车，都堵在路上，动几步就停一下。
乔苒抓着安全带，看着车窗外，白天握着方向盘，神情冷峻透着生气。
“我有点想吐了，还要堵多久啊？”王女士忍着不适。
白天看了眼导航，“可能还要半个小时，前面的车祸还没处理完呢。”
“小苒，你找一下晕车药。”
乔苒哦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开始找药，“哥，你是不是忘放晕车药啊，没有啊。”
“不行，我想下车走会儿，可晕死我勒。”王女士打开了车门，吴珊珊立刻就跟上去，“妈，我陪你。”
“行，那你们走一段，下个路口的时候在上车，到时应该就不堵了。”
乔苒也很想下车，她刚把手放门把手上。
“你下去干什么？”白天冷眼看着她。
“坐着，我有话要问你。”
乔苒忐忑的接受了现实，“好吧，哥你问吧。”
“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甚至到了今天开家长会才知道这小半年，学校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啊？你说匿名墙的事吗？”乔苒反应过来，解释着，“因为那只是无聊的造谣，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忙着学习，还有社团的事情，我没有时间去管它。”
“而且这件事早就已经解决好了。”
“所以我没有说。”
乔苒说完了这句话，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车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透着不耐烦。
堵车是一件让人非常容易暴躁的事，毕竟交通工具是为了快速到达目的地，但如果堵车，它就短暂的成为了一个废铁盒子，被困在路上动弹不得。
“那陆司羽呢，有关他的事，你为什么也没告诉我？”
白天顿了下，语气缓和下来。
“开学到现在三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说？”
乔苒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声道：“我怕你生气呀。”
“虽然你早晚都会生气。”但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是吗？
白天气笑了，“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她为了缓和气氛，急中生智，“现在是中午，哥你就别生气了吧，原谅我吧。”
“你……”
“不要以为你撒撒娇，我就能轻易原谅你。”白天真是没话讲，前方的车队终于缓缓前行，他发动了车。
乔苒小心翼翼的解释，“哥，他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他收养流浪猫，为同学，为朋友打抱不平，他还不算个正直的人吗？”
白天越听越脸黑，“哦？是吗？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对他了解的足够清楚了吗？”
“哥，我相信他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会把人引上歪路的坏朋友。”
“我都这么大了。”
“我能分辨好坏的。”
“而且他也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每天也在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呀。”
“他也有在认真对待生活中的一切了呀。”
他说一句，乔苒就有两三句等着，很好，白天冷笑，“你是真长大了，我管不了你是吗？”
“哥。”乔苒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珊珊和王女士已经在路边等了，正朝着他们招手。
下个路口果然畅通起来，白天靠边停下，接上了吴珊珊母女。
兄妹二人的争论暂时停息。
就短短的一段路，王女还买了一箱砂糖橘和一堆菜，上车和白天说起，“难得她们放两天假，晚上来我家吃饭，你叔下厨，大家都聚一聚。”
吴珊珊塞了橘子到乔苒手里，和她小声嘀咕，“已经挨过骂了？”
“一半儿吧。”乔苒叹气，这骂不挨全就不算完的。
到了晚上，大家都聚在吴珊珊家里吃晚饭，白天见缝插针就想要接着教育人，只可惜他自身难保，一上桌，就被一桌子的长辈给围攻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给我们看看？”
“你也老大不小了。”
白天亲爸一开口就拿住了他的命脉。
桌上的大人们一下子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吴珊珊憋笑憋的很辛苦，笑出了声，被白天瞪了一眼，她赶紧住口拉着乔苒就躲进了她的房间。
“他今晚自身都难保了，至少今晚没办法再骂你了。”吴珊珊坏笑。
确实，但躲过了今天不还有明天吗？
乔苒已经形成了生物钟，早上5点半就醒了，她梳洗好了。换上了长筒雨鞋，推开院子的后门，带上了白天送给她的相机出门。
这个时间点天还不怎么亮。
她看了天气预报，今早大概6点10分会有日出。
清晨的海风吹着特别冷，乔苒戴上了挡风帽，骑着自行车也仍然觉得寒冷。
她骑的飞快，终于赶在了6点5分到达了目的地，看见了她哥。
她锁好了自行车，拿上相爬台阶，趁着太阳升上来之前，她终于走到了最高处。
白天正看着日出发呆，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过头一看，余怒未消，“大清早跑这里来干嘛？”
“当然是来拍日出了，哥你送我的相机，我还一次没有用过呢。”乔苒调试着相机上的各个按钮，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但因为高三了，她就一直放着，到了昨晚才拿出来充电，然后看使用说明。
“你会用了吗？”白天看不下去了，“拿来，我给你调。”
“好的。”对于未知领域，乔苒一向很虚心。
“看到了吗，是这个参数。”白天迅速调好了参数，递给她，调整了她的高度，“现在按快门看看。”
“好。”乔苒按下了快门，得到了一张漂亮的日出。
“哥，我拍的是不是真不错？”她向白天炫耀。
白天把外套递给她，开始收拾他的器材，“还行吧，但是你为什么不多穿点儿再出门？你要是感冒了，你大姨我亲妈就又多了个借口骂我了。”
“那我就会告诉大姨，我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不让她骂你。”
“行了，走吧。”
“你别生气了吧，哥，我下午就要回学校了，你要是还生气，你也得元旦放假才能当面教育我了，这多不好。”乔苒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白天叹气，停下了脚步，他已经不生气了。
“我昨天还在思考你是因为进入了叛逆期，所以才不愿意听我的话，但我刚刚才发现你的叛逆期和其它孩子不太一样。”
“我是你哥，我不需要你这个小孩子来哄我别生气，明白了吗？”
乔苒没有明白。
“就是你会这样，我才不希望你和粉毛小鬼来往。”
明明就是很有主见很有边界感的小朋友，但偏偏就是会对她划定界限内的每一个人都提供她的情绪力量。
这并不好。
“算了，你现在还不明白没有关系。”
“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你能答应我，我就不再反对你和粉毛小鬼做朋友。”
“我希望你在大学前，不对，20岁之前都不许和哪个臭小子交往。”
“因为臭小子们就算到了20岁，也幼稚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