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指挥着咒灵抬着闹腾的雪豹，默不作声地揉着通红的耳垂。

他在进入副本前进行过研究，也知道这个副本的特殊性。

死亡率为零，但无人通关。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副本会慢慢地同化玩家直到完全失去自我意识，造成玩家的躯体还在副本里，人已经投胎八百回的零死亡率。

他回想着刚刚自然融入场景的“野兽动物”，暗自咂舌。

排行榜上D服排行榜上最高的副本，在这个难度下应当不会有开局失误就死亡的状况。

思考完，他唤出了系统，点进了组队，在看到五条悟的名字下出现了一行小字。

【无意识化10分钟......余5分钟】

想通了刚发生的事情，他终于吐出一口气，但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他不确定无意识状态下，五条悟是否会留存记忆，二分之一的概率决定了夏油杰会不会羞愤气死的命运。

“太超线了......”夏油杰抹着脸，倒刺剐蹭在脸上的触感，随着他的记忆瞬间席卷而来。

半只手掌大小的舌头舔脸时，他尚能说得过去，但后面的舔脖子甚至更下一层，光前者他便是百口莫辩，不知道怎么跟五条悟解释，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把雪豹打飞。

他思考再三，还是翻起了“交换”来的道具，五花八门的D级道具加上一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C级，数量也不算小。

划动了两下电子屏，很快找到了自己想用的道具。

【回溯药水已取出】

【回溯药水说明：C级道具，将药水滴在被使用者的身体上，将状态恢复至进入副本的顶峰，期间受到的伤害包括记忆会清除】

【是否使用】

在点击选项后，夏油杰手上多了一瓶瓶装的药水。

雪豹的眼睛提溜着转，似乎在谋划些什么，但挣扎了两下，仍被咒灵死死抓在半空中。

见挣脱无望，他似乎有了脾气，喉咙里挤出一声声嘶吼，身上的筋肉愈发有力，肉眼可见的爆发力藏在一层薄薄的皮层中，在宣告自己的不满。

“乖。”夏油杰敷衍地摸摸他的脑袋，五条悟顺着猫科动物的天性，在那只手的掌心反复磨蹭。

顺着毛撸到了头顶，他上手捏了捏雪豹的一对耳朵，感知到他的触摸后，耳朵刹那立了起来，因为高温耷拉着的毛也随之有了活力。

夏油杰将手中的药水滴在了雪豹的脑袋上。

【回溯药水已消耗】

道具使用后，蓝眼睛失焦了十秒左右，再次睁开双眼，就见眼前恢复人形的夏油杰，疑惑地用脑袋怼了了黑发少年。

夏油杰略微心虚地轻咳一声，顺手一撸，解释道：“悟，我收到了打赏，正好综艺的结算时间到了，就恢复了。”

他解释道：“下一个截止时间还有五十分钟，还来得及。”

雪豹却不打配合地吐舌头，显然是对这莫名消失的十分钟产生了好奇，猫眼盯着夏油杰一点不放。

夏油杰不想对上他的视线，自作心虚地向左转过脑袋。

雪豹甩着尾巴转到了夏油杰面前，屁股一摔，蹲在那里死盯。

他若无其事地将脑袋摆到了右边。

雪豹无语，趁夏油杰转脑袋的功夫，后脚发力，整个身体站立了起来，前爪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被吓到的夏油杰猛地后缩一步，雪豹失去支撑点，四肢也才刚刚和解，这会脑子还不清醒，全然忘了动，所以他嗷的一声，脑袋落在了地上。

“悟————”

暗处，一只鬣狗暗自盯着折腾着的两个人，只是混在鬣狗群里的感觉并不好，腐臭味直冲着大脑，“它”嫌弃地向旁边挪了挪。

安稳下来的两个人终于开始行动。

“悟，我觉得不行。”

“嗷？”（怎么不行？）

“......真的会有人想看雪豹追刺猬吗？”

“嗷——”（老子想看）

“......”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化身雪豹的五条悟追着刺猬不亦乐乎，刺猬吓得吱哇乱叫，带着满身尖刺四处跑。

根本就是在玩吧。

不一会，雪豹老老实实地回来找夏油杰，只是右脚有点一瘸一拐。

“嗷——”（怎么赚积分）

五条悟在刺猬的反抗中受到了深深的教训，骤然忍受够了四肢动物的生活，意图发奋图强，在一旁的夏油杰叹为观止。

回忆起自己得到积分的过程，夏油杰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开口道：“要不试试舔毛？”

雪豹听话地开始舔毛，仿佛天性般熟练地梳理起凌乱的毛发。

“嗷——”（没有）

舌头发麻的雪豹摇头，吊着的舌头甩来甩去，只是夏油杰并不觉得好笑了。

生死全由他人定夺的感觉并不好受。

目前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都充满了恶意，整个副本也如它的名字一般，以吸引观众为任务，但它却不像现实综艺一般有审核有限度。

意味着，玩家可以为了得到打赏做出一切事情。

以生命为要挟，强制玩家讨好卖笑，突破道德底线，为了活下去人不再像人，丢弃人的尊严和耻辱，激发出身为动物的本性。

自私贪婪.......排外.......

就像缩小的终点站一样。

又或者说，终点站是现实世界的微缩。

以家境为门票，分配到各个服区，即使阶级。

他自认为家境没到D服的评判水平，但他还是进入了D服。

为什么？

因为个人咒术师在人群里永远会被排斥，不被承认身份的异类，自然沦落到了社会的底层。

不知疲倦地战斗，不知为何而卖命，弱者随时会死于战斗，强者也会在一次次无止尽的战斗中消耗殆尽，

就消耗品一般，幸运的烧成骨灰，装在由一个个陨落的生命填充的一面墙上，不幸运的要被做成咒具，永无解放之日。

那又是谁造就了这一切？

是不公的社会？

还是那组成社会的一具具行尸走□□内，被埋藏在皮囊之下的恶意。

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近乎全力地用疼痛来警醒自己停止思考。

中指内侧的伤口再一次撕裂，反复的受伤留下的伤疤没有愈合过，哪怕仅有一天。

【玩家黑绒白巧夹心糖，精神值-5】

雪豹舔了舔嘴唇，慵懒地伸展了下身体，后退几步后，身体下压，使劲一蹬，全身凭空飞起，直直地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正思维发散，眼前雪白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不到半米时，他才勉强回神，只是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惨叫一声后，轰然倒下了。

“悟——你做什么？”夏油杰又惊又惧，唯恐复刻刚才的场景，舔毛“舔”到了他身上。

雪豹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那双能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眼眸，充满着审视意味地看着他。

五条悟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也没错过刚刚夏油杰紫瞳中闪过的痛苦与一丝不明不白的情绪。

见过太多次，他始终没搞懂那抹情绪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永远伴随着夏油杰的负面情绪而来。

那情绪就像藏匿至心底的秘密，无人能探究，每一次出现都在向五条悟宣告，夏油杰最深处最隐蔽的心门从未向他敞开过。

但他能做什么？

笑哭怒骂念求，都无法撼动如焊死的门。

他无能为力。

装瞎装傻成了瞎子和哑巴，只有耳朵，聆听着夏油杰的无事的谎言。

在两人无声无息地对峙中，是五条悟先认输了，雪豹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爪子，后撤到了一旁。

夏油杰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见五条悟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一看就是闹了脾气。

他叹了口气说：“先解决麻烦吧。”

相比较起两人之间略微险恶的氛围，其他玩家大多更胜一筹。

鬣狗嬉笑着撕开了兔子的腹部，在尖锐的惨叫声中，勾出内脏，狠狠踩烂到地上。

被挖去双眼，四肢折断的兔子终于解脱了。

同时，所有玩家的眼前都亮起了提示音。

【玩家动如脱兔被玩家厄瑞斯努击杀，获取打赏】

【非常规玩法已解锁：虐杀一名玩家】

【结算时间只余三十分钟】

【请各位玩家争取打赏】

草原上，一只萨摩耶狂奔着，但哪怕它拼尽全力奔跑，全仍然不抵身后的猎豹。

恐惧充斥在了它乌黑的眼中，只是十分钟后，那双眼睛被踩碎在了地面。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狐狸小姐晃着扇子，一身和服的她无比突兀地出现在厮杀的草原上，只是所有人将其视为无物，她晃悠悠地展开了折扇，露出上面飘逸的字迹。

一面，强者生。

一面，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