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邓恺舟蜷缩在蒋邵叡坚实的怀抱中,巧妙地避开古常侍窥探的视线,迅速拾起之前褪下的里衣,动作略显笨拙地穿戴整齐。然而,刚一站起,一股温热的液体便悄然滑落,沿着他的腿际流淌。邓恺舟无暇顾及这份尴尬,胸前仍隐隐作痛,渗出血丝,他必须继续遮掩。正当他迈步欲向门口行去,蒋邵叡却猛然间将他拽回怀中。蒋邵叡轻轻摘下食指上的戒圈,将手指探入邓恺舟的唇齿之间,近乎恳求地低语:“东君,东君,咬一口,狠狠地,给我留个念想。”药效尚未完全消散的邓恺舟,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噬咬下去,直至口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他才缓缓松口。邓恺舟凝视着蒋邵叡渗血的手指,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舐,随即被蒋邵叡翻转脸庞,深深吻住。
古常侍静默地站在门口,仿佛一尊无生命的雕塑。终于,蒋邵叡的声音在喘息中变得沙哑,他缓缓松开邓恺舟:“去吧,东君。”邓恺舟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衣衫,胸口处,蒋邵叡用食指蹭下的血迹与自己的乳首渗出的血痕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不出他乳首有伤。他缓缓走向门口,经过古常侍时,后者轻声道:“石桌上有昨日王君的外衣,可穿上,待奴才送您离去。”邓恺舟微微颔首,回望蒋邵叡,只见对方报以一笑,他便低头,步出了房间。
蒋邵叡拎起水壶,畅饮一番,全然不顾古常侍是否仍在注视,他就这样赤身裸体,大大咧咧地倚墙而坐。“古恩,自古以来,帝王身边的常侍往往难逃殉葬的命运。但今日,本王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东君安然无恙,他日本王必放你出宫,其他之事,本王绝不强求。”蒋邵叡的话语中听不出语气。古常侍望向这位赤身裸体却依旧凶狠的蒋邵叡,沉默片刻,最终无言退出房间,轻轻锁上了门。
在庭院中的石桌旁,邓恺舟已身着外衣,静静伫立。见古常侍向外行去,便怀抱南疆特有的银穗巾,紧随其后。行进数步后,古恩终于开口:“王君,为何不带上这银穗巾?”邓恺舟瞥了一眼怀中的饰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不会系它,这需要木青帮忙。”古恩面露疑惑:“王君的药效已散,为何不与王爷说话?”邓恺舟低头浅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我的嗓音已不复往昔,何必增添他的烦恼。”
抵达青鸾宫寝殿门口,古恩停下脚步:“王君请进,想必贵君正盼着您的回来。”邓恺舟轻轻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古恩身上:“古常侍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古恩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只是可惜王君药效虽过,却未能与王爷道别。”邓恺舟微微一笑:“多谢古常侍的好意,我明白您是在为我留了时间。”他向前迈出几步,但,这并非告别。”言毕,邓恺舟迈进了寝宫的大门。
木青闻声,光着脚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见到邓恺舟独自归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向古常侍点头致谢,后者回礼后离去。木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邓恺舟步入屋内,支开了所有侍女,亲自为他更衣。当他看到里衣上的血迹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找侍女取来热水。待他返回时,已瞥见邓恺舟腿上和臀部的斑斑痕迹。
木青从柜中取出药膏,双手颤抖地递给邓恺舟:“我……我以前侍寝时,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效果极佳。这些都是新的,兄长别嫌弃。”邓恺舟接过药膏,木青端来热水,邓恺舟则步入屏风后自行擦洗。木青站在屏风外,双手紧攥衣袖,嘴唇紧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胸口的伤是叡王弄的吗?”屏风后传来邓恺舟略带沙哑的声音:“是我自己弄的。”
木青缓缓蹲坐在屏风前,双手环抱膝盖,目光呆滞。邓恺舟整理完毕后走出屏风,轻轻摸了摸木青的头顶:“谢谢你的药膏,御赐之物确实用料扎实。”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木青的感激。
木青紧紧抱住邓恺舟的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迷茫:“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可我真的不懂啊。阿佳总是忙于军务,无暇顾及我,我便在南疆的山野间到处跑,跑着跑着我好像就长大了。我们那些孩子,见惯了军营中的种种龌龊,我本是怀着报答阿佳的决心来到京都的,想着父亲手下的暗庄能做的事,我自认也能胜任。不过是伺候一下老皇帝,我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看到你之前所受的屈辱,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羞耻与恐惧。如果我跟父亲回了南疆,你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邓恺舟轻轻抚摸着木青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因为木青你长大了,只要长大了就会后悔。”他轻轻敲了敲木青的额头,笑道:“起来吧,躺一会儿天就亮了,你还得教我画蝴蝶纹呢。”
木青乖巧地上了床榻,而邓恺舟则走到窗边的小榻上躺下。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而木青的声音再次响起:“兄长,你恨叡王吗?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受到这么多折磨?”
邓恺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恨,也不恨。恨他两辈子都不肯放过我,但就在今天,他感受到是我后轻轻蹭我胳膊的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早就不恨他了。木青,恨说不定也是一种舍不下的爱,没有爱,又哪来的恨与妥协呢?”
说完,邓恺舟转头看向木青,却发现木青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其实你不懂也挺好的。皇帝要是再让你侍寝,你还会去吗?”木青摇了摇头:“不会了,做那个也没多舒爽,还是算了。而且现在皇帝防着我,也没有信息可以带给阿佳,为什么还要去侍寝呢?”
邓恺舟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等你回到南疆,记得多给我来信。我没去过那儿,希望你能继续满山遍野地奔跑。”
木青小声应了声“好”,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竹叶在微风的轻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蒋邵叡伸手接住一片缓缓飘落的竹叶,轻柔地吻了吻食指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自宫中归来,他便刻意用白花臭草让伤口溃烂,只为留下这道痕迹,总是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此刻,他伫立于竹苑之中,眼前是被砖石填平的废井,身后则是干涸的池塘,池中瓜果藤蔓虽看起来蔫蔫的,却依旧顽强地攀附着。靖夏、左风、亚斯三人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靖夏,道长近日身体可好?”蒋邵叡关切地问道。
靖夏回道:“王爷放心,道长一切安好,阿初一直在旁悉心照料。”
蒋邵叡微微颔首,目光变得深沉:“时机已至,靖夏,你需密切关注京卫营中理王旧部的动向。再过一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切不可让北疆之人有机可乘。左风,柯大帅与皇陵那边的人你都盘查清楚了吗?”
左风恭敬地答道:“回王爷,已全部盘查完毕,皆是柯帅从南疆带来的亲信,并无生面孔混入。”
蒋邵叡转过身,缓步走向那片菜地,轻轻抚摸着正在抽芽的瓜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好,看来东君还在宫中。本王可以装作不知东君的下落,但本王必须知道他是否安好。继续搜寻,尤其是那老东西新纳入宫的才人们。你们先退下吧,亚斯留下。”
靖夏与左风闻言,躬身退下。亚斯则从桌上拿起竹筐,玩笑般地说道:“王爷是想摘些秧苗回去下面条吗?这秧苗可嫩得很呢。”
蒋邵叡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怪不得东君喜欢你。明日你随本王入宫,咱们去逗逗那皇后,也让那老东西看看本王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