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家四口吃了一顿忙乱的晚餐,女儿和儿子分别由保姆带去洗澡睡觉。两人洗完澡窝在床上开始聊起天。
“蒋星尧”说这三个月来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不得不闭关处理,好在一切顺利,但还是要时不时地回去紧急处理。
“利知”抬头抚上“蒋星尧”的脸,一脸心疼道:“别熬太辛苦,看把你瘦的。”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低下头去亲“利知。”
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两人对对方每一个肢体语言都极为熟悉,没一会“利知”就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的思念要倾诉。
利知在两人亲吻的时候惊呆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夫妻久别肯定要进入这一环的,可她身边还有蒋星尧啊,她不敢看旁边的人,可即使不特意去看,也能感觉他和自己一样,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就这么看着未来的自己在上演活色生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这时“蒋星尧”把“利知”放倒在床上,开始新一轮的亲吻。
利知心跳加速,不回头一回看的是实战版的吧?还是未来的自己!
不行,心脏有些受不了!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干燥的手掌隔断了眼前的景象。
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十八.禁。”
利知不服道:“你不也没到十八!”
“我灵魂26了,26岁的我已经经历过了。”蒋星尧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不就是给自己录像,事后看一遍。”
“……!!!”
他转而话锋一转,“就是和你这个小孩一起看,怎么都有点尴尬。所以,你别看!”
“……”
利知正酝酿着怎么反驳他,眼前忽而没了遮挡,她连忙看向床那边,只见“蒋星尧”放开了“利知”,在“她”额头上亲了下,然后低声说:“睡吧。”
“利知”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来。
“哎你说‘他’为什么……”利知转头看见他的神情立马噤了声,只见他嘴唇轻抿,眼神透着不属于高中生的凌厉、严肃,似是遇到极其棘手的事。
是了。26岁的他,多多少少了解36岁的“他”的异常行为。
蒋星尧似才如梦初醒,连忙调整表情,看向旁边的女孩,只见她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再转头看向床上的“利知”,“她”看向老公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在想问又不敢问之间徘徊却步,他的心脏生起一阵钻心的痛。
他一直以为这场奇异的旅行是来安抚脆弱又勇敢的16岁的小利知的,他错了,这才是等着他的,更严峻更无能为力的未来。
*
早上,利知醒来,发现蒋星尧已经起床了。推开房门,才发现外面阴雨蒙蒙。
蒋星尧在阳台外面,背靠着落地窗屈膝席地而坐。
利知在落地窗前站住,窗外的人看着外面的一片迷蒙,而利知则看着落地窗外的人。
外面的人似有所感应,回过头对上利知的脸,朝她笑了笑。
他那个笑,利知看了一阵难受,带着悲伤,难受,还有无能为力,
利知忙拉开门出去,“你,你别难过,36岁的你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才会这样的。”
“小利知,我,有点害怕。”蒋星尧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种脆弱感,“我一直以为相爱了就没什么能分开我们,现在我才意识到,还有很多因素的……”
利知心里咯噔了下,“你知道36岁的你的苦衷?”
蒋星尧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但是,我有对自己起码的了解。”
他转过头神情严肃道:“小利知,你会陪着我的吧?”
好像经过昨晚,蒋星尧就习惯把16岁的利知叫成小利知,不是利知,不是知知。是为了区分26岁和36岁的她吗?
16岁的利知对遇到的一切无从考究,在这一场超自然的奇遇当中,她好像能做的真的不多。
她正面对着他席地而坐,满目真诚道:“会!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
昨天的体育课和今天的英语课互调换了,今天上的体育课正好与蒋星尧的班一起上。
利知跑完800米后累得半死,便到阴凉处休息一下。还没走近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利知走过去喂了一声,“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蒋星尧听到声音才收回视线,示意利知坐下,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小利知,我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了?”
“‘他’好像在跟我打架。”
利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蒋星尧说的“他”是指16岁的蒋星尧。
“如果‘他’苏醒了,那我就不能梦见36岁的自己,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利知一听也急了,“那怎么办?”
蒋星尧:“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快找出缘由才行。”
利知:“可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
“你发现了没?昨晚我们的梦境的场景从客厅转换到卧室了。”
是哦,以往每次都是一个场景,昨晚的时间好像比以往都长,场景还得到转换。
利知:“因为睡眠时间够长?”
“我猜是这样的,”蒋星尧说,“今天周五,其他事先放一边,晚上早点睡。”
早点睡,就能早点进入梦境。
晚上,两人进入梦境就听到“利知”凄厉的声音。
“又是这一套说法,他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着吗?”
“利知”脸上早已满脸泪水,有些颓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利知靠过去想看清另一个女人,那女人留着一头短发,高高瘦瘦的,神情欲言又止,眼里溢着心疼。
利知小跑回到蒋星尧身边问:“那个女人是谁你知道不?”
“我助理,叫练凝。”蒋星尧像是知道利知即将要问什么,抢先回答,“我只对她的工作能力有兴趣,她只对女人有兴趣。”
……呃。
这时听到“利知”以脆弱不堪的声音说:“练凝,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或者已经……有一个家。”
“没有没有!”练凝忙说,“蒋总心里只有你一个,现在你最需要休息,别乱想,他一有空就会回来的。”
“那他忙什么?”
“我……唉……”练凝似是很为难,纠结了一会,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般,“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但今天真不行。利知,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好吗?”
画面停顿,利知对此无比熟悉,这是梦境结束前的场景。
唉,不是!今晚这一出比以往的时间还短啊,而且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她有点不甘心。
突然手腕被蒋星尧抓着,紧接着眼前进入一个螺旋式隧道,掉出隧道后他们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医院。
洁白的病床上,“蒋星尧”偏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利知”,尽管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脸上的笑却是极尽温柔。
“知知别哭,我没事。”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车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老婆,不是外人啊,你住院这么久我连知道都不行吗?”
“是,是我的错,下次遇到什么事我都先和你说,好不好?”
“还有下次!”
“没有,都没有下次。”
“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利知”拭着眼泪站了起来,用眼神示意练凝和江启楠跟出来。
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处,“利知”向二人了解这三个月发生的事。
三个月前,“利知”才生完宝宝不到两个月,医生诊断有轻微的产后抑郁,建议家人多多陪伴,而“蒋星尧”近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心里自然有愧,于是想在5月20日这天好好陪陪“利知”
,“他”把当天的工作挤着做完,推了个晚上的会议,去花店买了一束花,自己驱车回家,准备带利知出去过二人世界。
不料到了个十字路口,一辆货车超速通过,把“蒋星尧”连人带车卷进车底。车毁了,还好人救了回来,只是短暂的清醒过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一昏迷就三个月。
那天回家是醒来的第二天,身体还在康复当中,“蒋星尧”很想见“利知”,便强行出院回家住了一晚,结果第二天胃出血,紧急进行手术。
“利知”听完久久没出声,但只要稍加留意就会看到她发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责问二人:“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
江启楠:“蒋总特意交待不能告诉你的,你才生完宝宝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怕这件事的打击会更让你受不了。”
“利知”又问:“我定期收到的报平安信息是谁发的?”
江启楠:“……是我。”
练凝:“我也有份。”
“好啊,你们两个!”“利知”气极反笑,“人都昏迷了,你们没个自主判断孰轻孰重的吗?”
“去财务部申请减薪三个月!”
练凝,江启楠:“是。”
“利知”抬步去了医生办公室。
利知也想跟上,不料整个身体被一股不可控制的力一拉,又跌进螺旋式隧道,不一会就回到了现实。
利知睁开眼坐起来,蒋星尧还在睡,只是脸色有着不正常潮红,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利知俯过身去探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又摸了下他放身侧的手,烫的!
她慌忙去摇蒋星尧:“你醒醒,醒醒,到底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蒋星尧艰难地睁开了眼,半是迷茫地看着利知。
利知的心咯噔了下,一时想到昨天他说,16岁的蒋星尧在和他打架,不会这时把16岁的他了吧?
她的手僵硬地放在他胳膊上,短短的几秒时间,似在等待审判的苏醒。
“小利知,我,我全身没力了。”蒋星尧带着沉哑的声音响起。
呼。听到熟悉的称呼,利知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利知跌坐回床上,“我刚才真怕16岁的蒋星尧醒过来了,看到我和他共处一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蒋星用手肘支撑起身体,虚弱一笑道:“难保下次醒来不会是他了。”
利知怔了怔,转头看他,似在等他的下文。
“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休息一会。”
“不去医院?”
“不用,实在不行你再陪我去医院好了。”
“好,没问题。”
*
傍晚的时候,利知接到蒋星尧的电话,叫她出来见个面。
见面的地方是那家奶茶店前面的河边,利知小跑过去,蒋星尧已经在那等着了。
蒋星尧用无比平静的语调说:“我是时候回去了。”
利知知道他说的回去是回哪,回属于26岁蒋星尧的世界里。
她低头取下手链,递还过去,“给。”
蒋星尧接过,边戴上问:“以后不会进入那个梦境了,会不会不舍得?”
“不会!因为总有一天我会抵达那里的。”
蒋星尧一怔,随之笑了,“是的,我们终有一天会抵达那里。”
“都好好珍惜当下,以更好的姿态抵达那里。”
“是的!”
好好过好当下,以筑构那个更好的自己。
利知眼神铮亮,面向蒋星尧,语气清朗地说:”蒋星尧,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抱一下那个26岁的蒋星尧。”
“当然!”蒋星尧朝利知展开双臂,利知扑进他怀里。
挺神奇的,她对着16岁的蒋星尧有心动的感觉,此刻投进的怀抱明明还是那个躯体,心里却没半分杂念。
好像在跟一个有着革命友谊的大哥哥在做告别。
“再见了,26岁的蒋星尧。”
“再见,16岁的利知,我要回到26岁的利知身边了。”
蒋星尧当天就退了租房,利知还帮忙收拾他的东西,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晚上就搬回了自己家里。
这天晚上利知发起了烧,第二天早上醒来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