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云霄带着两小巫疾行。山道尽头,忽有异香袭来,前方古松之下,立着一道娉婷身影。
那女子生得极美,却美得令人心惊。五彩羽衣在阳光下流转着绮丽光晕,青丝松松挽就,鬓边簪着一朵妖艳的奇花。纤纤玉指间拈着一根细如发丝的绣花针,针尖泛着幽幽蓝光。她唇角含着三分笑意,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这位妹妹,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呀?"女子声音柔媚,却让云霄瞬间绷紧了神经。
云霄不动声色地将两小巫护在身后:"不知是天庭哪位妖帅?"
女子轻转绣花针,针尖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钦原,特来邀妹妹往天庭一叙。"这"邀"字说得婉转,眼底却满是玩味。"
"若我不去呢?"云霄指尖紧扣太微剑柄。
钦原掩唇轻笑:"那可..."话音未落,指尖绣花针暴起幽蓝光芒,"由不得妹妹了!"
云霄侧身疾闪。那针擦过她鬓边发丝,身后古松瞬间枯萎腐朽,化作漫天飞灰。
钦原惋惜地"啧"了一声:"可惜了,本该让妹妹走得体体面面的。"
云霄剑锋直指钦原:"要打便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哎呀,姐姐最讨厌粗鲁的女孩子了。"
钦原素手轻扬,方圆百丈瞬间被一片幽蓝毒雾笼罩。草木凋零,山石腐朽,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窒息。
毒雾翻涌之际,靛蓝火球撕裂天际。
九炎浴火而来,怒不可遏的火气烧红了朵朵疑云:"云霄!"
云霄左手掐诀,太微剑划出太极轨迹。阴阳二气流转,在毒雾与烈焰间撑开一线空隙。
钦原轻笑,指尖毒针分化万千,幽蓝寒芒如蚁噬堤,渐渐蚀穿气墙。九炎见状,掌心焚天金印挟着积年愤恨轰然砸落
"铛——"
劫运龟甲青光暴涨,硬撼金印。云霄剑锋再进,搅动风云,霎时云气翻涌,雷光隐现,将毒雾卷向九炎方向。
老乌龟对她说过,“劫运龟甲承载劫运,有万法不沾之妙。”云霄不敢尽信,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这片龟甲是从北海玄龟的保命龟壳上扯下来的,防御应该很不错,上次九炎已经帮她验证过了。
水火相激,白雾弥天。素白绫罗倏忽卷走两小巫。云霄身形未滞,人剑合一直取钦原咽喉。
钦原羽扇方抬,剑光突然诡谲折转。太微剑脱手激射,刺目白光炸裂,剑身已钉住那根幽蓝毒针。云霄借势飞退,身影消失在云海。
"追!"九炎怒吼。
钦原把玩着指间一缕断发,羽扇轻摇:"急什么?"幽蓝毒针上,一点寒芒明明灭灭。
"你..."九炎周身烈焰一滞,"这不是玩闹的时候。"
钦原羽扇虚点云霄的方向:"再耽搁,人可就逃远了。"
九炎怒极反笑:"好!很好!"火云轰然炸开,"都随我来!"
钦原留在原地未动,那双惯常含笑的眸子,此刻专注地凝视着压制毒针的太微剑。这祭炼万年、饮血无数的妖宝,正在剑下徒劳挣扎。她目光灼灼,正要上前细探究竟......
云海翻涌如沸,云霄的身影突然从白雾中踏出。
钦原手中羽扇轻摇,五彩衣袖随风轻摆:"怎么又回来了?"她眼波流转,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莫非是舍不得姐姐?"
云霄招手,太微飞回,云霄持剑而立,剑光如水,映着钦原美艳却危险的面容:"你说呢?"
"哎呀呀,"钦原羽扇半掩朱唇,心底掠过一丝警惕,"方才不是逃得挺干脆?现在怎么..."
"逃?"云霄嘴角微扬,"现在只你一人,不必逃了。"
钦原的羽扇停在半空。她细细打量着云霄,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对手:"有意思,你觉得你能杀的了我?"
"能。"云霄的回答干脆利落。
钦原的笑声清脆如铃:"小妹妹,你可知道十大妖帅为何能纵横洪荒万年不倒?"
“为何?”
钦原眼睛微眯:"因为我们是天帝钦封的十大妖神,有天命在身,元神寄托十大妖星,不死不灭,没有人能真正杀死我们。"
云霄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此,杀你就不用担心后患了。"
钦原终于收起笑意,她展开五彩羽衣,三百六十五根幽蓝毒针围绕周身:"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剑够不够快。"
剑锋未动,杀意已至。
云霄的眼底泛起一片幽暗,太微剑身嗡鸣,剑刃周围的空气扭曲塌陷,连光线都被吞噬。
以心神为刃,直斩神魂。
钦原的笑容骤然凝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异常清晰。
她的心灵深处,涌起一片粘稠的黑雾,无数尖锐的负面情绪如毒蛇般缠绕而上,恐惧、绝望、怨恨、愤怒……像是被拖入无底深渊,连挣扎的念头都被碾碎。她的神魂在战栗,每一寸神念都在被啃噬。
"呃——"
钦原的五指猛地攥紧羽扇,指节发白。"...怎么可能..."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从虚空刺入她的身体,沿着经脉蔓延,绞紧她的心。
"心……剑……?"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的识海开始崩塌,战败的屈辱、同袍的背叛、妖庭的覆灭,全部化作利刃,一刀刀凌迟她的元神。"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啊!!"钦原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杀了我...直接杀了我..."
太微剑缓缓抬起,钦原的护体妖光如薄纸般撕裂,妖毒逆流,反噬自身,她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不……不可能……"
钦原在哀嚎,她的骄傲、她的算计、她的万载修为,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
她重重摔在地上,长发散乱,血从七窍渗出,滴落在地,化作焦黑的烟。
云霄终于睁眼,没有半点情绪,只是一片虚无的平静。太微剑轻轻一震,剑身上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心剑在她参悟魂道之后又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她自己也难以揣测。
钦原的瞳孔骤然扩散,彩衣寸寸灰败,生机已然断绝,天穹之上,一颗大星暴明一瞬,旋即黯淡,地上已无钦原尸身。
"走。"顾不上暴涨的气运,云霄拉起两小巫,化光而去。虽然妖帅不能对低阶巫族出手,但是九炎对她怨气深重,失去理智下不见得还能遵守规则。
大神通者不能主动对低阶修士出手,是龙凤三族时代各家吸取惨痛教训定下的规矩,虽然三族把自己折腾没了,但规矩却被巫妖两族延续下来。
无论是天庭的大能天君还是巫神殿的大神通者都不能擅自对大巫和妖帅出手,更不能大规模屠杀小辈,妖帅和大巫亦然。毕竟战争是为了胜利,双方把各自根基屠戮殆尽,一个个都成了光杆司令,那争夺权柄也没有意义。
天边传来九炎歇斯底里的怒吼,终究没追上那道没入云海的剑光。
......
云霄静坐溪畔,清颜白衫,青丝垂落,身侧一株青竹随风轻曳,枝叶间唯清风与明月。她眉目低敛,太微剑横于膝前,剑身如水,映照人心。
头顶丈许庆云翻涌,诸般道象沉浮,流云缥缈、水光潋滟、风雷隐动、火意灼灼,更有太极阴阳二气流转,木雷魂光闪烁其间。诸象纷乱,百川争流,始终绕着一处盘旋,庆云中央,一点嫩芽微颤,将生未生。
道种萌动,诸象皆欲夺之。
云之大道缥缈无定,欲化无形无相之真意;水之柔韧绵长,欲演上善玄机;风雷激荡,火意炽烈,太极阴阳虽转,却显滞涩,五行亦未圆满。
云霄眸光沉静,指节轻叩剑锋。
——还不到时候。
道种若发,生出真道实象,诸象便会归一,真实如一......
她得再等等。
......
后土部传承殿前,十二位大巫围坐青石案旁。烈日灼烤下,石板上的巫文泛着幽光,在阳光下明灭不定。
大羿屈指一推,将一块石板推到中央,刻痕深峻如刀劈斧凿——是个“战”字。
风伯皱眉拾起石板,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刻纹:“风伯部:聚风成刃;雷泽部:引雷淬体;祝融部:以火炼战……”他抬头环视众人,“这哪里是在解释字义?分明是各部战技秘要!”
“巫文不就该如此!”奢咸大巫挠头,粗声粗气地反驳道。
相柳冷笑,指尖凝聚水珠,在空中勾勒出三个不同形态的“水”字:“我部谓‘至柔克刚’,玄冥部谓‘凝水成冰’,后土部谓‘润物无声’。”他环视众人,“你们觉得,哪个算正统释义?”
“都错了!”白钺突然拍案而起。八枚冰锥自他袖中激射而出,每枚锥尖都刻着一个狰狞的“杀”字,煞气森然。“巫文真义在于引动煞气,释义就该直指本源!”冰锥钉入石案,裂纹如蛛网蔓延,“这个‘杀’字,我部只注八字:‘见血封喉,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