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并不是一种幻想生物,而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地狱和人间签署了条令,只有特定的、被允许的魅魔才能行走于人间——被某个人类“拥有”的魅魔。
是的,你可以拥有一个魅魔。一个称心合意的、尽力讨好你的、乐于帮你做任何事的……
“打住。本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我把沾了酒精的棉球按在面前男人的伤口上,“我这种人死后只有马克思愿意带我走。”
说来惭愧,本人最近被缠上了,一个杀手和一个魅魔——不是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呃,魔。一个自称里包恩的杀手兼魅魔。
这事要追溯到六个月前,本人照例散步回来,进屋之后刚想把东西放下,却惊恐的发现我家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Ciao,这位小姐,请不要发出声音,好吗?”他的口音带着意大利风味,我的思绪不禁飘到今天中午刚刚品尝过的菠萝披萨——不,不会是意大利专门惩罚吃菠萝披萨的组织找上门了吧!
菠萝披萨惩罚者似乎看了一眼我,应该是在判断本人的战力,本人战力5真是劳烦您了。
“我想您应该很乐意帮我一个忙。”他在月光下向我展示了手里的东西,我的冷汗一下就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捷克CZ-75,很经典的手枪型号,我有幸见过一次。
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大概是他伤的不轻。
“医疗箱在我的卧室。”我平复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他放下了手里的枪,示意我去取。
我可没有电视剧里女主角逃跑的勇气或者和杀手对峙的精明,我现在只是个散步回家差点被吓死的可怜独居女性。
我把东西放下,经过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要不要吃菠萝披萨。
他抬头看我一眼,我扭头就跑。
“你晕血?”自我介绍说叫里包恩的男人看我一副马上要倒地身亡的样子,好心地问了一句。
“本人只是没见过这么多血,里包恩先生。”我按照他的指示将血淋淋的伤口附近用酒精消毒,然后用家里的针在火上烤过一轮,缝合伤口。我的手指乃至手心全沾上了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
“你得习惯。”
“我见过最多的血也只是抽血化验时那一小管……”我气若游丝地说,“您就不要对我有太多要求了……等等,习惯,什么习惯?”
“我征用你的房子了——当然,还有你。”里包恩哼笑一声,“我是个杀手,小姐。”
以上是我为什么被缠上。
我的屋子不知为何变成了他的安全屋,杀手的说法是我的职业让我不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房子又偏僻,哪怕几个月见不到人影也算正常,他在这里白嫖的很安心。
“承认自己是白嫖了啊喂!”我一边炒菜一边吐槽他——跟他混熟之后我是越来越大胆。里包恩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他的咖啡——我怀疑这家伙有个四次元口袋,否则为什么他入驻我家的第二天我家就多出来了一台咖啡机、一面墙的武器、一个皮质单人沙发和一只小变色龙。
“我也可以不白嫖——如果你想的话。”
“我暂时没有需要杀掉的仇家,谢谢。”
对方听上去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我习惯了他动不动就发一波疯因此无动于衷地把菜铲出来——然后他给我扔了另一个炸弹:
“那么,作为一名魅魔,我想我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付房租。”
我差点把锅铲到盘子里去。
等等,他在开玩笑对吧?我扭头看他,杀手语气戏谑表情淡然,除去我出现幻觉看见他头上的角和身后的翅膀之外一切正常,看来是玩笑,嗯嗯。
“不是玩笑,你要摸摸我的角吗?”
“我的世界观啊!!!你赔我稀碎的世界观!!!”
杀手和魅魔,这两者结合起来怎么看都不美妙吧喂!杀手是送人去三途川单程旅游的,魅魔是……呃那这俩放一块不就是,不就是……
不就是先煎后砂吗!!?马克思大人恩格斯大人信女一生光明磊落这辈子只信马克思主义您二老一定要来普度我啊……
脑门突然疼了一下,我从震惊中回神,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跟前,正把手放下去——然后贴近我,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自上而下地盯着我。我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他把菜端走了。
好吧,居家好男人型杀手魅魔。
之后看在我们是室友的份上,他大方的向我分享了有关地狱的部分情况和地狱与人间的种种协议,比如地狱现在最大势力的领导是他学生,每年能到人间的魔是抽签决定的,被发现偷渡的魔会被人间和地狱缉捕,诸如此类,并对于自己是偷渡到人间的这件事供认不讳。
难道有天我推门进来可以看见人类警察叔叔和恶魔警察叔叔一起给里包恩戴手铐吗……?
“好痛!你敲我干嘛!”
“你脑袋里的傻气熏到我了。”
本人天天心惊胆战水深火热,在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同时还得赶DDL,这家伙倒好,没事的时候就嗦咖啡看报纸,还搞cosplay,天天不重样的那种。有事了回到家之后我就得苦哈哈地放下手里的事情给他上药,托他的福,家里医疗用品的消耗速度直线飙升。
而且他受的伤很奇怪,我说不上来,有时候像是撕咬的痕迹,有时候又像是烧伤,最严重的一次,他的肩胛被一个钉子样的武器整个贯穿,把它从伤口里硬生生扯出来时武器与血肉摩擦的声音我现在想起来还很想吐。
“你到底在和谁打架……”我帮他缠好绷带,血迹在绷带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要是我,疼都疼死了。”
“娇气。”他如此评价。
我气鼓鼓地往他嘴里塞了个红枣,说给他补血,杀手也没拒绝,叼在嘴里慢慢咀嚼。
“马上就结束了。”我在回屋前听到杀手低低地说了一声。
……
里包恩今天晚上没回来。
可恶我就知道不该让他立flag半场开香槟的!
这家伙雷打不动不管早上几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半之前一定会回来——我定的门禁。他有天凌晨一点才回来被我锁外边了狼狈的翻窗户进来的。你说钥匙?我们俩倒是还没熟到这个地步,我的钥匙只留给未来另一半候选人。
他会不会是出意外了——他东西还在我这放着他仇家追过来我不死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跑回卧室,拉开床头柜——里面摆着里包恩那把捷克,弹匣是满的。他当时吓唬完我之后随手就把它送给我了,之后的时间里杀手还很有闲情逸致教了我怎么用它,原话是“万一哪天就用上了”。说实在的即使是这种后坐力对女性相对友好的手枪,它的后坐力对我这种身娇体弱平常足不出户的人员来说也够喝一壶,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很好,用上的时候到了。去很可能会死,不去一定会死,赌一把吧。
我并不是很清楚里包恩在哪里,不过其实为了防止这种意外(指某一方跑路),我们甚至开了实时位置共享——只要他的手机还在身上没坏,我就能找到他。
目前停留在一个位置没有移动,先过去看一眼情况。离我家很近,开车五分钟就能到,周边没有车流量大的地方也没什么红绿灯,希望来得及。
感觉自己几乎是蹭着交警叔叔的底线开过去的,匆忙把车往路边一扔,锁好,再次查看位置,有移动,不多,不确定什么情况。
我把手枪从包里拿出来,拨开保险,上膛,双手持枪,向定位方向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简直是灾难。和他认识的前几个星期我还在想象这幅画面,现在它成真了我反倒不敢看了:里包恩面对着我这边,左边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类警察,右边站着一个棕色头发的恶魔警察,里包恩手腕上还扣着手铐。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要带走里包恩——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抬起手臂开了一枪。
两名警官猛地回头看向我的方向。后坐力把我的手腕震得有些发麻,第一次开枪的恐惧和紧张,以及对面警察对我的精神压制都让我的手臂微微颤抖。
里包恩似乎挑了挑眉也看向我,可惜我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放开他。”我竭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音,想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害怕。我的枪口甚至没对准两名警官,而是对准他们脚边。
“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们......”
又一声枪响。
“放开他。”连开两枪之后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但声音却因为喘气显得嘶哑,语气中带着些许声嘶力竭的意味。
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回脑后,盯着前面因为我的举动不敢轻举妄动的两名警官,宣告一般的开口:
“他是我的。”
......
里包恩没有补充的一点是,“拥有”并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也并不是只针对于魅魔,而是针对地狱的所有魔族。当一个魔族和一个人类,两者之间互相认为对方为自己所有,同时也承认自己为对方所有,这条契约才会生效。另外,这也不仅仅代表魔族和人类可以自由来往人间和地狱——它一般代表两名不同种族的新人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
“你的俩学生迪诺和阿纲都告诉我了。”我阴着一张脸揉手腕,“你是自己给自己拷上手铐的——你早知道我在那边了!”
“他们俩这么快就临阵倒戈了?看来还有的练。”里包恩冷笑了一声,我拍他一下说你自个黑心窝子别祸害人小朋友。
我俩像啥也没发生过一样开车回家睡觉。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钥匙。里包恩煮好咖啡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回来,问能让我这个懒虫起这么早是什么要紧事。
“哼,没什么。”我把钥匙扔过去,杀手抬手轻松的接住了那个闪光的小玩意,捏在两只中间观摩了一阵。
“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除去本人自己之外只会给另外一个人配一把的钥匙!”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敢丢了的话......”
里包恩鬼一样瞬移到我面前,额头抵着我的,嘴角勾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语气带笑、低低的压下来问:“敢丢的话?”
“......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进我家门!!!”我给他一头槌,两败俱伤,他埋在我的肩头笑得浑身颤抖,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行了,还抱着干嘛,撒手。”我推了推他,没推动。杀手在我耳边吹气,痒的我缩了缩脖子。
“我饿了。”里包恩轻描淡写的说。
“那你把我放开我去做饭啊。”
“嗯——你忘了我的种族?”
“你的种族?你是......卧槽。”
......
“我一直都觉得里包恩能把师娘骗到手纯粹是因为师娘心软。”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彭格列十代目如是说,“‘里包恩受伤’简直是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