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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狗血与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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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一切都要从一个恋爱脑引发的悲剧说起。

上古时期,神族与妖族大战。神族孕育于星辰,以太阳母神为尊,拥有天灵脉;妖族孕育于宇宙虚空,以雌雄同体的九尾狐妖为尊,拥有虚灵脉。

天灵脉的力量源于星辰,可以通过法术或血缘传递;虚灵脉的力量源于混沌,只能通过血缘传递,但能召唤强大的灵兽。

为了争夺天界这块地盘的所有权,初代神族与九尾狐孟忘川所统领的妖族,展开了长达数百年的战斗。

这数百年间日月无光、草木凋敝,天地间再没有任何新生孕育,到处都是黑暗与污浊。

由于混沌之力能够让血肉不断再生的优势,这场战争几乎打没了神族一大半的星神。

直到初代太阳母神战死,她的女儿——年轻的太阳神怀羲,选择停止战争,与妖族和谈。

就在这场和谈上,九尾狐孟忘川深深爱上了这位被神圣炽热的光辉笼罩着的太阳神,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带领妖族永远退出了天界。

此后,孟忘川也如愿与怀羲结合,生下了男面九尾狐怀狐。

孟忘川很高兴,因为这个同时拥有天灵脉和虚灵脉的孩子,会是两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明。

他沉湎于幸福之中。在此期间,还帮助妻子怀羲,亲手斩下了与之争夺神族领袖之位的同胞弟弟——月神伏音的头颅。

就此,以怀羲为核心,新一代天庭完成了组建。

孟忘川,超绝恋爱脑的他,则在北地安心抚育着小怀狐,每天期待着妻子重整天界秩序后,会来与他和孩子团聚。

但怀羲却从未想过如此。

她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统驭两界的权力被妖族分割。于是指使女娲在地界创造了繁殖能力极强的人族,并将天灵脉授予其中一些有天赋的人,便有了“仙人”。

这些仙人,实际上就是神族在地界遏制妖族发展的爪牙,从被创造出来,就频繁与妖族发生冲突。

对此,孟忘川却一再退让,将广大的地界几乎悉数让给了仙人和人族,率群妖退居极北之地,希望避免与天庭的矛盾。

不过恋爱脑的下场,总是悲惨的。

成为真正的两界共主之后,怀羲就挑选了除自己外,众星神里最强的北宸星君,作为新的丈夫。并集众星神之力,封锁了地界前往天界的通道,与孟忘川彻底恩断义绝。

失去妻子,被挚爱背叛的孟忘川日复一日地在痛苦中沉沦。

就在妖族沉寂,彻底淡出人们记忆的同时,仙门正在迅速崛起。以登云、摘星和杂记为首的三大派瓜分天下,各统领地界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口,并扶植自己在人族中的势力,建立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这些国家彼此互相攻伐,以致战乱连绵,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百年。

直到一位天选之子,集一切美好品质于一身的“完人”陆机出世。

这个完美的人族少年,就像一颗火苗,被丢进了孟忘川枯木丛生的荒芜世界,引起了燎原大火。

他开朗、热情,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孟忘川的尊敬与爱意,将他从痛苦的泥潭里拉起。

同时,这少年又有着拯救苍生的愿望,怀着圣人一般的慈悲。他会宽恕自己的敌人,舍命去救素不相识的百姓,他是真正的领袖,让人们愿意用生命去追随。

在陆机身上,孟忘川看到了不同于太阳光的另一种光芒。那是比任何灵脉都要强大得多的力量,那是民心所向。

孟忘川决定帮助陆机,完成他的愿望。

他率领妖族与陆机的追随者们,组成了“北地联军”。联军从极北之地向南扫荡,沿途百姓皆自斩守将,开城门迎接,一路摧枯拉朽,无人可挡。

短短不到二十年时间,就统一了整个地界,建立了庞大的陆国。

失败的仙人们不甘心从此被一个没有灵脉的凡人统治,于是上告天庭,向怀羲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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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孟忘川与怀羲的最后一次见面。

一身龙鳞金甲的太阳女神,手持炽光神剑,驾着金乌在北地的天边出现。她居高临下,一脸傲然,用剑指着那满脸泪痕的狐妖,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希望再发生一次神族与妖族的战争吗?”

“忘川何惧诸神,只是不想生灵涂炭。”孟忘川回答。他不懂,为何神创造了人,却又不爱人。

最终,这位带领着妖族繁衍和战斗了数千年的领袖,带着绝望的爱意,在用全部修为破开天地禁锁,将小怀狐送上天界后,自爆浑身经脉而死。

他巨大的灵兽化为了极北之地通天的挽君山,魂灵则化为山上终年的风雪。

而他的爱意,至死也说不清是对怀羲,还是对陆机。

总之,这是孟忘川最后的让步。他用自己的死换妖族不再被天庭视为强敌,换来了仙门与人族共分天下的新誓约——

仙人从此不能再插手世俗皇权,只能居于地界的三座仙山内,并作为陆氏皇权最砥柱中流的拥护者,帮其扫除祸乱;

作为交换,人皇将带领人族永世以物产和徭役供养仙门。

孟忘川死后,陆机就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

他则独自在洛水畔的桃花树下,哭了四十九天,哭得桃花都由粉变白,成了伤心树。之后便带着孟忘川留下的一根捣药杵,归隐去了,在山野里孤寂地度过了二百年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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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往后拉六百年。

已经与北宸共育了新太阳神金轮的怀羲,再次有孕。

万虚天众生池(从天界窥视地界的窗口)

年幼的金轮公主正赤着脚坐在池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软团子灵兽。那池水五光十色,倒映着四海八荒的芸芸万千。

金轮好奇地看着众生池里的虚影,用手指向池子,询问那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黑袍少年:

“哥哥,金轮何时才能到凡间玩呢?”

少年摘下头顶的斗篷,露出惊艳的面容。他的眼睛就像亿万年没有风息踏足,最为幽静的深潭,无数心绪藏于不见底的潭中,只有眼波微微流转。

这就是怀羲与孟忘川所生之子,天枢星神怀狐。

“凡间有太多忧愁事,金轮一定要去吗?”怀狐垂手轻轻摸了摸金轮的头。

金轮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下,拉着怀狐的手天真地问:“我知道哥哥在凡间待过好久,哥哥在凡间遇到的,都是很忧愁的事吗?”

“还好。”怀狐回答。

他语气平淡,眼里毫无波澜。然后便将灵兽收进宽敞的袖袍里,抱起金轮,说:“母亲即将生产,金轮和我一起去陪陪她吧。”

小丫头重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趴在怀狐耳边说道:

“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星神了,你永远永远,都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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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宫内,怀羲因腹痛难忍,忽然向后倒去,一众侍女立即围上去……

玉清宫外,众星神按等级高低分列两侧,等候着新神的降生。

北宸星君庄肃地站在众神前。金轮牵着他的手,不停地朝乌泱泱排列着的星神中张望,抬头疑惑地问:

“父王,为什么怀狐哥哥不能陪我们一起站在这里,等弟弟出生呢?”

北宸没有回答,将女儿揽在怀里。金轮仍倔强地梗着小脑袋,目光在众神里寻找着。

忽然,在一排星神中靠后的位置,探出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头来。笑容随之挂在金轮的脸上,她兴奋地用双手捂住嘴巴。

怀狐摘下斗篷明媚地笑着,向金轮招了招手。

就在小丫头打算挥手回应时,“轰”的一声,玉清宫的宫门被拉开,怀羲怀抱着一颗发着炙白光辉的月亮,沿着宫殿的台阶缓缓走下。

北宸上前搀扶着妻子,和她一起将怀里的月亮放置到神愿台上,宣告了新月神的降世。

这一刻,他的记忆短暂地回到了少年时。当他跟随着驾着金乌的怀羲,冲锋陷阵与妖族拼杀时,心底就疯狂滋长出一个愿望——他要站在她的身侧,与她共享众神俯首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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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星神依序将星辰的祝福献予月神:天玑星神献上“明镜”的尊号;摇光星神献上若无尘之雪、无瑕之玉的容貌……

终于轮到作为天枢星神的怀狐,他手持一只黑玉瓶,犹豫地慢慢走到神愿台前,声音微微发颤:“怀狐,为殿下献上宝物。”

感觉到哥哥的异样,一旁的金轮不解地看着他。

怀狐打开玉净瓶,就在即将把瓶子的东西倒在神愿台上时,手却悬在半空,紧张地捏住了瓶口,迟迟不动。

下面开始有了议论之声。

“哥哥!”小金轮清脆的喊声,惊得怀狐的浑身一颤,手一抖,黑玉瓶便掉了下去,里面的暗水洒在了刚刚出世的月亮上。

炙白的月亮瞬间冒出了缕缕黑烟,光亮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一颗冰凉的石球。

这石球化出手脚和躯干,在大家的注视下,很快就成了一个眉心带着月痕,肌肤剔透如玉,银发如雪、莹睫如霜的男婴。

怀羲将男婴抱起,奇怪的是,明镜睁开眼,眼神却空洞地望着虚空,没有看向任何人,不一会儿,似乎感觉到周身的黑暗,不安地啼哭起来。

怀羲与北宸这才发现,儿子的眼瞳就像被封冻的河水,呈现着一片没有光泽流淌的银灰。这分明是天生眼盲之状。

太阳神的盛怒正在骇人的死寂中酝酿着,无人敢出一语。

忽然,怀抱着孩子的怀羲仰天凄厉地哭喊,双眼带着熊熊烈火般恨意斜看向怀狐,怒不可遏地一掌将其打下天去,堕入挽君山。

并用玄锁把天枢星与之相连,使整个星辰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肉身被永镇于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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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中曾记的上古炙白的月亮不复存在,月光从此变得幽婉清柔,仰仗太阳的光辉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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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岂能与太阳争辉?”这声音一直在怀狐脑中回荡,恐惧和愧疚,像毒蛇一般,缠绕并撕咬着他的心神。

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就像一头正在发狂啃食自己的幼崽,满口獠牙的野兽般的眼神,一直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梦境的末尾,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金轮声嘶力竭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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