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恭喜你……】
高澄那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四年的跨步，浓缩成贺子铧的三个月零三天，看起来似乎很不公平，但高澄觉得足够了。
让一个不懂表达爱的人在短时间去学会表达，且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很难的。
高澄想，贺子铧已经学会很多了，又或者说他一直都会，只是自己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对方已经清楚了，他也就无需再拒绝对方了。
且高澄觉得这次的舞会来得刚刚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今天，也是一个好日子。
一切开始的日子。
“小帅哥，来一杯吗？”
“你不是跟你家大影帝在德国吗？”
坐在高澄旁边的正是本应该在身处德国召开发布会的邓洺枫。
“别跟我提他，一说就来气。”邓洺枫喝下一杯椰汁，靠着椅背，忽视周围如狼似虎、火热的目光。
“看来你家大渣男要恢复正宫名分了。”邓洺枫跟高澄碰杯。
“铛——”三只果汁杯碰撞而出的声音，像是在高澄心上敲了一下。
“我觉得够了，没必要互相折磨。”高澄笑着，他跟邓洺枫两个人在一块玩的时候都很少正经的聊天。
“折磨？我怎么看你们这阵子玩的挺开心的。”邓洺枫说着。
“先前离婚的想法是真的。”高澄咬了咬杯沿，“只是他这阵子的努力，确确实实打动了我。”
“你们认识有十六年了吧，”邓洺枫放下果汁杯，“彼此一半的命都搭对方身上了，如果你们真掰了，那真的没青梅竹马什么事了。”
“哦，阳阳跟他家大猪蹄子不算。”邓洺枫顿了一下。
“咳……咳咳……”突然被点名的盛满阳猛地被橙汁呛了一口。
高澄看了眼本应该在开会，却被邓洺枫强行拉过来的盛满阳，不知道怎么评价。
“橙子哥……”盛满阳像是在犹豫怎么开口。
高澄知道盛满阳在担心什么，“以后的事，且走且看，至少现在，我信他。”
“行，反正他要是敢再欺负你，我们一块去把他撕了。”邓洺枫说着起身，往大厅前台处正在询问的欧阳殷走去。
盛满阳的手机也适时响了起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也只有霍君霖会是那首铃声，“橙子哥，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他就在外边。”
高澄看了一下手机，倒计时还有十分钟，会场已经零零散散有人离开了，他拿起被贺子铧遗忘在沙发上的风衣，去了趟洗手间。
“恭喜你，贺先生，认错人了。”
Issac抽出被贺子铧拽着的手。
贺子铧浑身一僵，可Issac除了眼神跟气场，长得跟高澄是真的很像。
“哦，还没自我介绍，我是Issac，Hiram的表弟，Hiram的奶奶是我的姑奶奶。”Issac依然靠在墙上，丝毫没有要伸手跟贺子铧，这位表哥夫握手的意思。
贺子铧无力的退靠在墙上，浑身散发着阴郁与悲伤。
“我跟他经常被认错，我想你现在没空闲在这儿消化不安，Hiram是个很恋旧的人，也很相信你，他更喜欢纯粹的东西。”
Issac晃了晃手头的手机，“距离舞会结束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加油，贺先生。”
贺子铧没有回应，颓唐地靠着墙，像个丢失了娃娃的孩子，唯一的区别是——
孩子会哭，也可以哭，会有人心疼，而作为成年人的他不可以随便哭，因为会被笑话。
要不要放弃？
贺子铧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声音。
高澄这三个月对他的纵容很明显，明显到高父会不高兴而后去折腾他，他也感觉到了，所以他也在一点点地得寸进尺。
可刚刚把Issac认错成高澄的那一瞬间，贺子铧感觉他就已经把高澄弄丢了。
Issac说经常有人把他们两兄弟认错，但其实只有贺子铧留意一下，就会发现两个人其实不一样，气场能够让人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此时感觉失去追求资格的贺子铧已经不打算安慰自己，散发气场的要点之一，就是眼神。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贺子铧拿出手机打开高澄的朋友圈，浏览了一下他最近发的说说。
都是一些吃喝玩乐的内容，这里面的每一件事贺子铧都有参与，但高澄发的每一条内容都没有提到他。
在今天之前贺子铧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的他越看越难过，就好像高澄不愿承认他的存在一样，他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条说说里…
高澄朋友圈对贺子铧已经是完全开放了，贺子铧往下划，到底部划不动手机跳出“正在加载…”的字样。
恋旧吗？贺子铧突然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剑拔弩张，仿佛是天生的对家。
第一次见面……等等！
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告白！！！
贺子铧直起身子，几乎是狂奔地往外走，奔向电梯，两通电梯，一通停在三楼，一通停在一楼。
贺子铧感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他直接往安全通道跑，从十楼的楼梯往下狂奔。
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回响着厚重的脚步声，仿佛与曾经高澄奔向贺子铧的脚步声重叠，一声声踩在他们十几年来的点滴上……
十四年前，站在一楼庭院的贺子铧将自己手头的苹果掰成两半，抬起手将其中一半苹果递向正站在二楼阳台的高澄，问——
“高澄，平安夜快乐，吃苹果吗？”
十四年前的高澄，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朝着站在一楼庭院的贺子铧大喊——
“贺子铧，我要追你！”
十四岁的初中生——高澄，
十七岁的高中生——贺子铧，
两个本应该完全没有可能的两个人，被一颗苹果打破。
要不要放弃？
答案是：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贺子铧感觉十楼到一楼的距离真的很长，跑的他脚有点疼，让他觉得像是在参加马拉松比赛。
他又觉得十几年真的过得太快了，让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仿佛在睁眼的上一秒，十二岁的高澄还跟他面对面站着，对他嗤之以鼻，嘲笑他——
“贺子铧，你是在高中部被人瞧不起了？需要在我这个初中生身上找存在感。”
贺子铧推开一楼楼道那厚重的铁门，让他恍惚觉得像是推开了三年前那婚礼的大门——
只是入眼的不是喜庆的婚宴，是一楼大厅华丽的通道，
只是入耳的不是让人觉得幸福的《婚礼进行曲》，而是客人来来往往的交谈声跟脚步声。
贺子铧在门口定着不动站了大概十秒，他想了可能出现的结果。
高澄不在那儿，那他们之间也就没有可能了。
他会失去这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宝贝。
贺子铧转过拐角，往他们跟Laurence相会的座位走去。
空的！
沙发上跟桌子上没有任何物品。
也没有任何人。
贺子铧瞳孔一震。
距离舞会结束还有一分钟。
贺子铧站在沙发后边，像一只走失的大狗，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就像冷眼旁观的陌生人，对他视而不见。
突然的，沙发上坐下一个人，是Laurence，身上披着风衣，手里端着两杯果汁。
“贺先生，玩的开心吗？”Laurence的声音像是嘈杂大厅里的消音键。
贺子铧看着眼前的Laurence，有些低落，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他余光里瞥见了对方右腿的纹身。
贺子铧快步向前，“澄澄！”
“找到你了！”
“Laurence”瞥了贺子铧一眼，将手里其中一杯苹果汁递向对方——
“贺子铧，平安夜快乐，来杯苹果汁吗？”
一如十四年前，贺子铧伸手向他递出一半苹果——
“高澄，平安夜快乐，要吃苹果吗？”
贺子铧此时也明白了Issac说的恋旧跟最纯粹的东西。
最开始的喜欢，便是最纯粹的。
高澄一直在原地等他，等他回头去发现，等他在前方停下来，转身去接住飞奔而来的宝贝。
“噗呲——Distinguished guests, tonight's banquet is over……”
L’unico的广播响起，舞会结束了。
从L’unico出来时还遇到了Issac。
高澄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跟贺子铧走了，贺子铧还留意了一下Issac身边正好在陷在暗处的男人，有点眼熟。
“Issac旁边那个人……”
“你弟，贺子谦。”
贺子铧那叫一个震惊。
“你跟你弟挺像的，至少身型上像。”高澄突然评价道。
“Issac跟你也挺像，但眼神跟气场不一样。”
高澄笑了，“我跟他同一天出生，在同一家一样出生的，五岁前也都是太爷爷带大的。周岁抓的是同一支笔，谁知道我跟他都不是读书的料，我爸跟我叔还抱错过。”
“我们都太像我们太爷爷了。”不仅仅是长相。
高澄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一直紧跟他半步的贺子铧也跟着停了下来。
“唯一不一样的……”
高澄回过身垫脚环着贺子铧的脖子，被对方搂在怀里，额头抵着额头。
“是我跟Issac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自由，还有幸福。
两人走到车边，高澄看着贺子铧。
“说好的送你一个平安夜礼物。”
贺子铧双眼亮了一下。
“嗯……那就实现你一个愿望好了。”高澄语气平淡，像是在随意播撒幸福的神明。
贺子铧却意外的没有立刻回答。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贺子铧才缓缓伸出手，开口——
“澄澄，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吗？”
高澄愣了一下，本以为贺子铧会说转正、不离婚之类的，却不想只是简简单单的邀请他一起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