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之前的我的确是这样,直到……”他伸出手,替你将碎发挽到耳后,眼神从你的额头寸寸切割到下巴,好像在审视着你,“遇到你。”
说完,他不再看你,而是将头后仰靠在软垫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与此同时,他禁锢住你的手臂也放松了。你感受到了,但你没有再企图逃离他身边,只是安静趴在他胸前,伸出手指轻轻戳刺他下巴的胡茬。
“所以,你后悔遇见我了吗?我是说,后悔那天接泰伦斯的单子。你要是不接这个烂摊子,你就不会遇到我了。”
好半天,格瑞夫斯都没有回答你,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见他这样,你也翻转身体,靠在他怀里,同样端详着天花板。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因为和泰伦斯的交易。”
你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嗯?”了一声。
“第一次见你,是在卡厄斯的商场,你和子墨在一起。”
你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你是去给幽灵选礼物的,给他买了一个超重的耳机。为了安全起见,你拜托子墨和你一起。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格瑞夫斯,你进电梯,他出电梯。
“然后我们撞在了一起!”
当然,还有句话是不能说的,你当场给他取了个外号:一片瓦。
说起往事,你忍不住笑,虽然并没有过去多久,仅仅小半年罢了,但你还是觉得恍若隔世。
你撑起身体,随口问道:“你那个时候觉得我怎么样?”
这一次格瑞夫斯没有犹豫,不假思索道:“很美。”
……你完全压制不住脸上的笑,追问道:“然后呢?说详细点!”
“嗯……头发很漂亮,眼睛也很漂亮。”
“什么啊!小学生写作文都比你生动!”
格瑞夫斯有些无奈地看了你一眼,回忆道:“呃……让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帮妈妈晾晒床单……很大的花园,床单们就这样被依次架起来,像各种颜色的幕布。”
格瑞夫斯比划着:“你永远不知道掀开那层幕布会看到什么,也许你知道,但你依然有期待。”
格瑞夫斯很少提起他的童年,至少你是第一次听到。只言片语中,你仿佛已经看到了德州烤人的阳光下,还没变成混球的迷你格瑞夫斯正在帮妈妈干活儿。
“你能看到一些影子,闻到一些香气……”
说到最后,格瑞夫斯停下回忆,他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这一次,他转过头看着你,凝望着你的双眼。
“YN,我已经分不清了,分不清到底哪件事更糟糕:遇见你,从此余生你就像一只披着床单的鬼,对我死缠烂打;还是永远不掀开那层幕布,不遇见你……”
你抗议道:“什么啊,我是让你夸我,你怎么骂人呢!”
格瑞夫斯终于笑了,他从怀里又掏出那两张票:“所以,尊贵的王妃殿下,作为我骂你的补偿,赏个脸?”
四
你又在家(?)修养了两天,手臂肌肉没有太大好转,脸上的伤疤倒是结痂了。格瑞夫斯又找来了最棒的皮肤科医生替你治疗,确保不会留疤。
你有时候觉得这家伙比你还精致……你自己都没那么在乎是否留疤。
好吧,在乎肯定是在乎的,但你唧唧叫唤也没用,没人听啊,不如省着点力气。
晚上,格瑞夫斯准时来接你去看音乐剧。
“格瑞夫斯先生,请您务必确保王妃的安全!”
那边,女官之首莱娜小姐正在对格瑞夫斯进行第N次强调,她看上去非常不信任暗影。格瑞夫斯则一直心不在焉地点头,时不时敷衍两句。
莱娜不满意他的态度,但也无可奈何。
你挑选了一条低调的黑色小礼裙,化了个淡妆。同时,你还心虚地戴了一顶小礼帽,能够遮挡住一半的脸。毕竟,名义上的丈夫还生死未卜躺在病床上,你这就和另一个男人出去看音乐剧……
别赞,要脸。
出发前,莱娜小姐企图跟着你们一起去,但被格瑞夫斯无情拒绝了。
你有些尴尬地冲莱娜笑,还是不想和她把关系搞得太糟糕。按照你的观察,莱娜应该是铁血“泰伦斯派”,极可能是被泰伦斯调遣到你身边来监视你的。
打工人很能共情这种崩溃,这就像你正搁那儿处理工作呢,结果有人拿着你的电脑跑了。
绝对不能忍!
“格瑞夫斯,不然我们——”
“想都别想。”
“我还啥都没说呢!”
格瑞夫斯懒得继续和你扯,直接将你塞进车里,他自己则从另一侧上车,坐到你旁边。关门、摇窗、握住你的手,一气呵成。
到达剧院,你发现大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入场,反而有几张熟面孔。
埃里克森看到你们,朝你们挥挥手,示意你们跟着他走。也许是你的错觉,但他看上去兴致不太高,和平时乐呵呵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同时,格瑞夫斯也没怎么说话。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搭配一条红色领带,显得整个人有些严肃。
直到你们在最佳观剧位置落座,都没人开口讲一句话。
你探出脑袋,环视整个剧院,却发现并没有多少观众。而且你没记错的话,为数不多的观众都是暗影的人。
这算什么?包场吗?
就在这时,剧场内的灯光一点一点变暗,直至熄灭。与此相对的,舞台上的聚光灯却亮了起来。
很快,第一个人物出场了。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舞台两侧隐藏的鼓风机工作着,模拟海风掀起他的衣摆。他站在一座高架桥上,好像自身的骨头也化为了钢筋混泥土的一部分。
隔着一张骷髅面具,他似乎在凝望着前方,凝望着你。
?
缓缓转过头,你用质问的口气问道:“格瑞夫斯,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