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4日 晴
亲爱的日记,你今天好吗?
不知不觉,距离我来到本丸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原以为会相当烦乱,当时已经做好了应对麻烦事的准备,结果现实比预想的好了许多,开玩笑地说这也许是幸运女神对我少有的一次眷顾吧。
今天本丸的一切也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临走时我在主位上拿起本子记录着。前几日空闲时,我将刀剑们一振振地做了档案出来,每一位都收集到战力,性格特点,爱好,对审神者的态度多方面内容,最主要的还有一项是需要慢慢矫正的内容,每振刀剑都不一样,有的是对主人的态度问题,不求关系有多亲近,起码应服从主人的命令,有的是有关自身,无法走出过去的,还有些心态消极的,不能一概而论。有了档案,对于如何对待刀剑,接下来的各项任务角色分配也会更加有章可循。
我习惯了严谨做事,不惜耗费精力也要把工作的条条框框按顺序列出来,避免产生混乱厚此薄彼。
清肃的寒风穿过窗户,撩动竹帘,我坐在大广间主位,风带着清晨的冰冷水汽迎面吹来,手中的本子哗啦翻动,我轻轻按住,纸页不再动了,发丝又被吹乱,又无奈低头腾出手别好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本丸很少在清晨刮这么大风,向来是安静的清寒笼罩。
雪后温度很低,风把衣服吹乱,纠察部的制服款式繁复,袖子宽大,寒风把皮肤吹得更加惨白。放到现世,人们会很兴奋吧,我在的城市不像本丸气候寒冷,每次降雪都极为珍贵。
思绪流转着,我听见谁不耐烦的一声,吱呀一声响动后我抬头去看,大开的窗户已经被关上了大半,只留一处狭小的缝隙,足够用来通风。刀剑们仍好好坐着等我安排呢,不知是谁关的窗,我放下心思继续未完的事情。
“……歌仙在吗?”
打刀在不太显眼的位置茫然地抬头应声:“是。”
“好,”我合上书本,看着他淡淡道:“果园里的苹果要收获了吧,内番的话人手不太够。”苹果那么多,摘下来后吃不完怎么办呢,不确定仓库什么情况,或许应该买几台冰箱。付丧神会使用冰箱吗?希望他们看得懂说明书,我不想被一群付丧神围起来去手把手教育他们。
歌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说起这个,啊,怎么说,尽管忙着政府的事,我在他们眼里原来是不会关注本丸琐事的审神者吗?不然表情为何那样。
“所以宗三和江雪也去吧。”我做主为他找了帮手,宗三和江雪多参加点社交也没坏处。左文字家两位平静点头,也不发表意见,我又接着安排其他各地的内番工作。
我又叫起几振出阵较多的刀剑,向他们了解出阵的情况,对遭遇的溯行军强度做了大致估计,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各等级战场出现的敌军强度也符合政府情报统计。若是出现强度过高的敌人,说明时代战场的屏障极可能遭到进一步破坏,这时候就要马上报告政府撤回出阵的所有刀剑了——这也是所有审神者的任务之一,单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政府审神者数以万计,集合起来的情报力量就非常可观了,他们联合政府战线一起,实现了对诸多时代的宏观监控。
我快速拟好报告的草稿,“就是这样吗?”
太郎太刀沉稳回答:“是的,主人。”
“现在的强度还可以吧,不需要再升级刀装吗?”
“现在就够了,适当紧张些感觉会更好呢。”
“嗯?”我抬起头询问,太郎太刀还未回答,萤丸轻声道:“是那个吧,有时候逼自己一下,力量会进步地更快呢。”
我知道了,是不想太轻松啊。亲爱的日记,这也正常,刀剑付丧神确实在战斗中才会快速成长,越危险越充满杀戮的战场,与他们刀剑的本质越契合。
我认真凝视他们:“可以,但是程度你们要把握好。”这几乎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警告了。
出阵确定了无异常情况,御守我有不少,不是本丸常用的款式。我给他们的是政府人员专用的护符,统一都做成了白色,款式简单但力量很强——我有不少这个,但日常战斗我用不到这么多,多余的便留到本丸里了。保护历史是很重要,但因为状态不佳重伤甚至碎刀就得不偿失了,我接手的刀剑,在我手中碎刀,于我是难以承受的耻辱。
安排了任务,我在本丸平静地看他们离去,一向不多说些什么,不像其他审神者在本丸轻松肆意,我在一开始就站在了保持距离的一方,站在高位以把他们完全掌握为先,温柔甜蜜向来不是我的风格。不知刀剑们是否有怨言,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我讨厌在本丸里还要戴上面具,自己改变的太多了,我也担心因此变得软弱。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经常接触陌生人,虽然政府的工作需要我不停与别人接触,但大多止于任务交流,除去不多几人外,不需要付出太多感情,但审神者的身份意味着要主动接纳一群人(我还是做不到把他们当成单纯的器物)进入自己的生命,所以当时着实为此苦恼了一阵。不留牵绊的自由生活让我更加自在,这一点即使到现在我也不会否认,但人不能一直任性地只凭自己心意,到这个地步还坚持着始终只为自己而活,说的好听,实则过分幼稚了。所以努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努力把需要保护的人扛在肩上吧。
今日在政府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不太想见到的人——审神者注册中心的部长,神宫透(我知道这样称呼不太礼貌,但叫他神宫先生实在违心)。我与他并不熟识,只在政府见过寥寥几次,他却不知为何总黏上来,想要我转到他们部门去。——算了吧,审神者注册中心,听起来就是需要经常和别人打交道的类型,更别说有时还需要穿越到各个时空搜寻人才,审神者数量那么多,天天人来人往的,走在路上说不定还要被拦下来聊天,这场景太糟糕了。所以从见到他的那天起,我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亲爱的日记,我在纠察部很好,还不想换上司。
神宫透是来找清沼先生下棋的,跟外表不太相符,但他的确棋艺了得,之前也经常来,前段时间没见到他,我还暗自庆幸可以清闲一段日子,谁知道许久不见他又来了。他就不能发展些别的爱好吗?无奈至极,我也知道要尊重别人的私人爱好和交际,只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迈步远离。
“铛——”
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响彻在训练室里,神宫透侧开的脸缓缓转过来,轻笑一声拾起被打偏的折扇,扇骨锋利,他却毫不在意,马马虎虎地擦了一把后就收起来,笑眯眯向我走过来,一边重新戴上金色单边眼镜,……斯文败类。
“诶呀,变厉害了嘛,差点我就要被打死了啊。”
你倒是认真点啊……我冷着脸收回武器离他远了几步。
每次来找清沼先生,这人都要找理由把我叫过去,不是跟着旁观他们下棋就是给我指点切磋,话题一转就煽动我要不要考虑换个环境去他们那边,清沼先生则笑而不语,嫌他烦了也会幽幽地刺他几句,两人如此唇枪舌剑一番,作为旁观者的我每次都兴致恹恹,只想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里退出。
重新开始下棋的时候,神宫透又冷不丁开始了,他单手拄着下巴,另一手执棋,笑得风轻云淡:“你呀,一直跟着清沼干什么?他这事这么多,天天压榨你,多累啊,不如来我们这吧,我跟清沼可不一样哦。”
我平静拒绝:“感谢您的好意,我是不会离开纠察部的。”
他也不在意,摇头轻笑一声继续落子。
清沼淡定道:“第几次了?”
“……啊,一、二、三、算了数不清,你管我多少次,我就要说。”
死心吧,你再来一百次也是徒劳的。我早已习惯了神宫透的做派,看似不着调实际上是很执着的人,所以每次都认真拒绝。
他叹口气,看过来的眼睛里含着伪装出的失落:“连【神宫先生】都不叫了啊……”
“……”
称呼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亲爱的日记,更何况我与神宫透交情不深,相识的契机倒与本丸有关。我说过吧,我因为初入政府时误入空间战场才遇到了五虎退,但当时带我们离开战场的其实是神宫透……神宫先生。
他说察觉到了陌生气息的灵力突然出现在战场,所以才到战场做个确认。当时的我拉着短刀四处乱走,途中灭杀了又一波溯行军后,这个人就大咧咧地出现在空中了。
——“精彩精彩,我可是看了出好戏”,神宫先生无声出现在面前虚空里,单边眼镜垂下一条极细的金链,制服金红相间,和他眼睛的金色极为相配,他鼓起掌,笑意却不达眼底,“所以,你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回忆起那时候,恍惚感觉很久远了,实际上并非太久,可那时冷淡威严的神宫先生去哪里了呢。
唉,我在心里叹口气,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厮杀在我眼中变得无趣起来,我礼貌向他们致意后起身离开去找本丸的刀剑们,神宫透的声音被我丢到脑后了。
路上碰到礼宫要,他很少见的没有出任务或呆在办公室,停在路上愣愣地看向侧前方广场,有点奇怪,但也没必要理他,我在离他一段距离时准备换个方向,他却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出声了:“喂。”
我停下脚步回头:“什么事?”
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指向广场那头:“那是你的刀剑吧?”
“……”
原本就要去找他们,听到这话我来了兴趣,顺着他的方向找到了正引导新入审神者的几振刀剑,看着挺开心的,还不错嘛。
礼宫突然捂了下嘴,我顿了顿,幽幽地望向他,他笑得开心:“怎么这么傻,你怎么搞的,他们跟你一点都不像!”
“……”
我忽略了礼宫的后半句话,但的确,跟其他淡定自若的刀剑相比,本丸的他们太突出了,哪里知道那么多机关算计,简单纯粹,审神者满目新奇,作为引导者的他们比人家还感到新鲜,远远的停下来做什么呢。
我走过去,小狐丸领着一位年轻女孩停在路上,太刀慢慢读着一封文件,白衣红裙的女孩子凑在他旁边一起讨论着。我问他们:“怎么了?”
小狐丸惊讶抬头:“主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您是……?!”
旁边的女孩也一脸惊讶,这个孩子很内向,是我没有收敛气势吗,亲爱的日记,她好像有点紧张,于是我调整了表情,温和地向她点头:“我是小狐丸的审神者。”
听他们说了,我知道了原因。这位审神者是由驻扎在她所在时代的政府人员招募的,由这种途径进入政府,都应持有事先发放的准入凭证,这位是有凭证的,却不知为何无法被识别。
因为之前常居政府,虽然我对这些流程不甚了解,一些机关还是知道的,要是连我都解决不了,说不定要被迫在路上抓个别人求解,做到这种程度也太过分了,一定会被礼宫要取笑很长时间的,我都能猜到,什么“和刀剑一样不靠谱的审神者”什么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进政府又不是为了当审神者的。
其实很简单,滴一滴血到凭证上,让灵力被引导着散发出来即可,我简单向他们解释了,很快凭证被识别,电子光屏上呈现出了审神者需办理的下一流程。
我平静道:“接下来的事,你们继续吧。”
小狐丸温和点头道:“好,狐狸先带着新任审神者到下一地点了。”风吹起他一边的头发,好像一边耳朵被吹起来了。
一朵虚拟的云朵飘到头顶,短暂遮住了阳光,我们的周围忽然变得暗淡下来,一束极细的光线斜着打下来,在对面太刀和女孩略微睁大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我的影子——金色的光斑斜斜打在半张脸上,被照亮的一半面孔,睫毛似乎都变成了金色。我原来有在笑?
礼宫要看着他们离开,不明意味地轻哼一声,我后知后觉询问他:“你怎么还在?”他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礼宫被问得愣了下,似乎刚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恼羞成怒:“谁跟着你了!我只是来看你的笑话!”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吓退一路路人和小辈们。
又要去做任务了吧,不去管他了。
今日政府事务多,已经完成任务的几振刀剑都在办公室等我,好在神宫透早已离开无人打扰,我得以顺利完成手头的工作。
回到本丸时太阳已经落山,本丸沉入一片黯淡中,并不安静,各处都有刀剑声音传来。
我走在路上时,注意到前方树枝晃动,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响声过后,鹤丸从枝叶间跳了下来,身上沾了几片细小的叶子,手里拿着风筝。远远的,是能听见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