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文楷回他消息一向及时，不多一会儿就将打听到的时间地点发来，顺便打电话来问：“有想法去试镜？”

姜雀言简意赅，“没。”

阚文楷：“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听金贤说《归巢》那边拍摄很顺，你不是主角，要不了多久就能杀青。对这部电影有想法的话我帮你牵个线，导演、编剧都是圈里排的上号的人，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究竟要拍什么，估计不会太差。”

姜雀不太领情，“你最好跟我撇清关系。不管他们拍什么，我都要去瞧瞧。”

试什么镜，他是去砸陆明玉场子的。

阚文楷沉默两秒，语气疑惑，“姜雀，是我们分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姜雀狡猾的答非所问，“马上翻过年又长一岁，人怎么可能不变呢。”何况他还死了一次，绝不可能像上辈子一样坐以待毙。

阚文楷叹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有事随时找我。”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不短，足以让他知道姜雀是怎样一个人，当他不想跟你说实话时再怎样纠缠也没用，他有一箩筐好听又不相干的话等着敷衍你。

阚文楷还想提拿钱给姜雀救急的事，又想起姜雀不久前才拒绝过他，觉得没脸开口，又收了一声“谢谢”结束聊天。

姜雀打听的这部电影名叫《追踪》，是悬疑推理题材，上辈子提前买了许多营销未播先火，拉满了网友的期待值。令人没想到的是首映日就是《追踪》票房的最高日，随后票房一路狂跌，后来内行人透露这部电影连拍摄成本都没赚回来。

事后专业影评人对电影进行分析，这部剧最大的痛点就是太爱讲道理，编剧和导演都想拍的深刻些一战封神，结果拍摄翻车变得枯燥无比，被网友戏称每一句台词都充满“爹味”。

这样的剧本请老戏骨来演观众或许还会买账，但导演鲁河是圈里的老油条，比起请些费力不讨好的中年演员，他更喜欢有流量或者有背景的年轻小生，拍的好粉丝帮忙吹上天，拍的不好也有韭菜割。

陆明玉有点人气，也有些背景，恰好满足鲁河选角的要求，编导团队指望着他演个及格就好。此时谁也没料到成片会那样差劲，陆明玉浮于表面的演技说着教人做事的台词愈发叫人反感。

想对付鲁河这种导演靠诚心和讲道理是没用的，要么拿圈内的地位压人，要么拿后台压人，否则对方只会嘴脸丑恶地嘲讽小明星太天真。

姜雀没能力，也没准备把这部电影搅黄，陆明玉暗中作梗，他暂且小小回报一下，随便他的对家继续拍这种浪费时间的电影才好。

“晚点你在银行门口等我，记得背书包来，要空的。”姜雀吩咐姜度。

姜雀安排的事姜度从来不多问，他在约好的时间内准时出现在银行外面，背着他哥要求的空书包。

姜度站在路边等，眼睁睁看着他哥开着一辆豪车出现，关门落锁大步直往他这边来。

他双唇轻颤，终究还是没忍住，“哥，这车……”

他搞不清姜雀最近在做什么，但白天正常工作，偏要晚上去别的地方住，姜度想猜不到也难，有那么一个人需要姜雀陪着。但姜雀不说，他就一直骗自己没这回事。

姜雀说：“借的。”他拽着姜度的胳膊闪入银行的旋转大门，前后不到一小时又带着弟弟和鼓胀的书包出来。

姜度抿唇，“哥，这钱……”

姜雀还是说：“借的。”

姜度默不吭声，坐进副驾拉开书包盯着看一沓沓粉红钞票，他刚刚听见了，这里有一百捆，这是一百万。如果不是取钱流程合法合规，他恍惚以为他哥刚刚带他来抢银行了。

《追踪》剧组，鲁河特意留了一个晚上给自己的男一号来试戏，角色已经内定，走完流程多余的时间拿来联络感情也好。投资方临时指定陆明玉空降男一号，鲁河收了钱听命做事，同时对背后的内情十分好奇，摸不准要用什么态度对陆明玉。

“鲁导，人来了！”助理高喊一声，撑开玻璃门停下，周到地请后面的人先走。

鲁河起身迎接，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形纤瘦五官精致，眼尾狭长有些狐相，微笑时眼睛眯起，漂亮中透着不容忽视的精明，这人正是陆明玉。他左右带着一男一女，腕上戴着名贵手表的男人是他的经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是他的女助理。

“终于等到你了！”鲁河热情上前握手，拽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多亏了你喜欢这部剧，才能这么快资金到位尽快开拍。”

陆明玉没有推辞，“请鲁导以后多多照顾。”

鲁河笑着应和，“应该的。”暗地心里却在嘀咕，这毫不谦虚的作风，不知傍上了哪座大靠山。

“鲁导，来之前我已经好好看过剧本，不知道今天要试哪场戏？”

“今天太晚了，你人来了就好，咱们彼此熟悉一下，开拍你再表现也不迟。”

陆明玉将人唬住了，叫鲁河不敢轻易支使他做什么事，一切都由着他。

哪知陆明玉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受，私下练了无数次准备试戏时给鲁河看的戏也不演了，反正鲁河对他很满意，摄像机怼在他面前时再演不迟。

鲁河迂回地与陆明玉聊了几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到，瞧着陆明玉作为后辈对他一点谦卑态度也无，越发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聊天不上不下，气氛也渐渐冷了，鲁河想将人请走事后再私下打听，刚刚的助理又慌慌张张地进来。

“导演，又来人了！”

“什么人，叫你这样慌张？”

“他说他是来面试男主角的！”

鲁河和陆明玉异口同声地惊诧问道：“什么？！”

话音刚落，戴着墨镜的青年步履生风地走进来。哪怕被墨镜遮挡了一部分五官，鲁河凭借做导演的多年经验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人一定极上镜，白皙漂亮的下颌，完美的肩颈曲线，安排摄像师全方位拍特写也丝毫不怕。

姜雀摘下墨镜，笑的明媚，“鲁导，我听说《追踪》剧组今晚面试，看来是我赶上了？”

鲁河扫过姜雀的五官，心中赞叹的同时又道果然如此，是姜雀就不意外了。

陆明玉同样认出了姜雀，他脸色转阴，暗处的手掌紧紧攥拳。

鲁河：“是你啊，不过不巧，男主角已经定了。”他朝陆明玉伸手，要将他介绍给姜雀。

然而姜雀没看陆明玉一眼，继续争取，“鲁导，你的规矩我知道，凡事都有商量，你给我个机会，我肯定不让你失望。”

他情真意切，好似十分喜欢这部电影。

陆明玉忍不住出声，“事情已定，你强求也不会有结果，何况要讲先来后到，也是你来晚了。”

他死死盯着姜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却挂着伪善的笑意。按理说姜雀应当不认识他，他也竭力装出不认识姜雀的模样。

姜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做事要讲先来后到，可也要讲价高者得。”他回眸朝姜度示意。

“哐”一声，不起眼的黑色书包闷声扔在地上，姜度拉开一小截拉链，露出里面满满的粉红色。

在全场的寂静中姜雀开口，他好像知道鲁河想问什么，“对，这一包都是现金。鲁导肯考虑我的话，这一百万就是订金。”

不就是带资进组，他姜雀也有这一天，虽然是演出来的，但鲁河瞪着眼一声不吭，陆明玉眼神在钱和他之间徘徊，分明是一个动心，另一个慌了。

鲁河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这件事想要说服上下换人，也不容易。”

姜雀：“如果事情能办成，钱的事好说。”

“不是钱的事情。”鲁河这样说着，眼神已经落在了陆明玉身上，他的确想再捞一笔，必须逼陆明玉表态，也刚好借这事探探他的虚实。

陆明玉假笑，“鲁导需要什么，我一定配合。”

姜雀紧跟着说：“鲁导，你是信他一句话，还是信我今天带来的诚意？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

鲁河沉默地看看姜雀，能带着这么多现金来找他一定不简单，答应的话肯定能钓上大鱼，但陆明玉上下关系已经疏通了……他一时有些为难住。

眼见鲁河开始动摇，陆明玉知道这件事不能拖过今晚，他痛下决心，“鲁导，今天来得仓促，明天我再带着我的诚意来拜访你。”

他同样承诺鲁河再给他一笔钱，可这钱要从哪来他还没头绪，要萧家人帮他做事业是他上进，直接开口要钱就显得很寒碜，他不想给萧家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有钱拿又不用得罪人，鲁河自然千好万好，转头满脸遗憾地看着姜雀，“有机会我们下次再合作。”

姜雀假意争取几句，敲到陆明玉往这赔钱电影里又投了一笔钱。

离开前他特意扫过他那全程一言不发的前经纪人，对方心虚地往陆明玉身后躲了一步。

姜雀说：“下次见。”他装作面带惋惜地溜之大吉。

翌日姜雀将这笔钱原封不动地存回去，姜度将最后一叠钱递给他，突然问：“哥，他是你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