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叫姜雀愣住了,那个没有指名道姓的“他”字,说的不是萧鹤生还能有谁。
“不是。”姜雀否认。
姜度:“那他这样帮你……”他话说到一半郁闷的不肯再说,想追问想阻拦都没资格,他不想当个白眼狼,依赖哥哥的同时又指指点点。
姜雀默默将钱存回去,拽着他哄孩子似的在路边买了杯全糖奶茶。
姜度心不在焉地喝下第一口,腻的他眯起眼睛,当他还沉浸在那股甜味中,他听见姜雀说:“这都是我骗来的。”
姜度呆滞地望着他。
“骗来的,听懂了吗,以后都要还的。”姜雀轻轻强调,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
姜度迟缓地点点头,不复刚刚的低落,他与姜雀对视,弯了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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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霖,你借我些钱吧。”陆明玉躲在客房里给好朋友打电话。
他入行以来花钱一贯大手大脚,临时只能拿出几万现金,想马上变出一笔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陆明玉不是没想过跟萧卫东开口,可想而知这事最后还会落到萧鹤生手里解决。可他不想让萧鹤生与姜雀的事牵扯在一起,一定会发生什么他不希望看见的事,这件事他要靠自己解决。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认识了。
林霖语气为难,“你也知道,他不给我太多钱的……”他表示只能小小支持他一笔,大概也是几万块。
两人加起来只凑到十多万,离陆明玉承诺给鲁河的那笔钱还差太多。
陆明玉抱怨着准备出门办事,“真烦,昨天我瞧姜雀看见我一脸陌生,却偏偏要抢我的角色,我和他真是注定的冤家!”
林霖勉强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道姜雀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又心虚是不是自己一时冲动给姜雀透露了太多消息。
可他只说是哪个剧组,没提陆明玉的名字,怎么姜雀就能精准地带着巨款砸上门呢?事情一定是凑巧,毕竟谁都想演男主角。
林霖这样安慰自己,也不敢跟朋友说实话,理亏地将自己的存款掏干净,“这是我所有的钱了,都借给你,千万不能让姜雀得逞。”
陆明玉无比感激,“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室外飘洒着细细的小雪,陆明玉眼神空空地在窗边立了一会儿,决定了什么,让萧卫东安排给他的司机送他出门。
他先回了一趟自己家,大衣的口袋里塞着什么回到车上,继而去了银行。
他不甘心钱白白给了鲁河,既然要送他就送笔大的,他还要投一笔钱,将姜雀坑他的都赚回来。
陆明玉将房产抵押,贷了一笔款出来,除去给鲁河那份,大半继续投进了《追踪》剧组。
鲁河笑的合不拢嘴,就差开口夸他是财神爷,至于陆明玉的钱是哪里来的,他不在乎。
陆明玉将这件事办妥,从昨晚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雪势渐大,他从《追踪》剧组出来,站在斜斜的雪中想起他第一次见姜雀的场景。
他是科班出身的演员,还没毕业就已经签了公司,演些小打小闹的配角,对自己正式入行以后的生活充满希望。
直到他去面试某部电影,见面之后导演兴趣缺缺,打断他说话叫他闭嘴,对着镜头脱衣服就够了。虽然只是上衣,这样粗鲁的对待足以叫他感到羞愤。
陆明玉还是听话脱了,导演却眉头紧皱,挥挥手叫他出去,对他的演技、躯体都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在被人羞辱。
他重新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听见导演说了几句什么,他后面进来的人竟然被录用了,那人正是姜雀,那部电影是正是他的出道作。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种羞愤感在陆明玉的心头萦绕不散,尤其知道把他比下去的人竟然是野路子出身,他更加难以释怀,看见姜雀的脸有些说不清楚的嫉恨。
直到不久前,有些事变了,陆明玉开始做梦。
他先是梦见当年接济过陆姗的萧家人找到了他,萧卫东对他很好,萧鹤生对他有求必应。他不用像货品一样被那些导演挑三拣四,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能得到。
他还梦见萧卫东非常喜欢他,安排他与萧鹤生订婚,他会成为名正言顺的萧家人。在萧鹤生找到陆明玉之前,相认这一天他已经做梦做了无数遍。
更诡异的是陆明玉梦见姜雀死了,每次醒来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梦中尚未散去的狂喜,似乎姜雀死了对他是件极好的事。
陆明玉在疑惑不解中继续做梦,大部分时候他梦见的是萧家,偶尔才会梦见姜雀。后来有一天二者同时出现在他梦里,梦中他看见萧鹤生出现在姜雀墓前平静地放下一束菊花,萧鹤生静静站了一会儿,没说话,甚至没什么表情,可陆明玉能感受到他对姜雀的惋惜。
陆明玉醒来后十分肯定,未来某些时候姜雀一定会再次抢走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陆先生?”司机从车窗探头问道。
陆明玉从回忆中抽身,轻轻掸掉肩上的雪,躬身上车。
他回到萧家,阿姨接过他的大衣挂起,并排还挂着另一件更宽大的风衣。
陆明玉欣喜道:“萧大哥也回来了?”
阿姨笑着,“对,被您说中了,父子俩在楼上聊天呢。”
陆明玉“噔噔”地跑上楼,站在书房门前有些气喘,他敲敲门推开,“伯父,我看厨房里的蟹新鲜的很,让萧大哥也留下来尝尝吧。”
“鹤生,留下吧。”萧卫东也说。
萧鹤生:“爸开口了,我就留下。”他坐在书房的单人椅上,上身是一件黑色羊毛毛衣,肩袖余量不多,恰好将宽厚的好身材勾勒出来,气质优雅沉稳。
陆明玉悄悄偷看两眼,视线从他胸前滑倒腰际,竟然有些脸红。
饭桌上,陆明玉像往常一样帮萧卫东盛好粥,又多盛一碗放在萧鹤生前面。
萧卫东看着一切,突然想起什么,问儿子,“之前我提过明玉的事,你有没有办?”
陆明玉接过话来,“萧大哥帮了我大忙,我这几天总往外跑,就是忙这事呢,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我就不能天天陪您了。”
萧卫东:“那就好,总让你和我一个老头子闷在屋子里也不像话。”
陆明玉望着萧鹤生微笑。
“这是多亏了盛鼎。”萧鹤生将功劳抛出去,“前后都是他在周旋,你们要谢,谢他更实在。”
“这小子办事利落,可惜心性不稳,东搞西搞,事业上的事到现在也没定下来。”萧卫东提起筷子不忘评价。
陆明玉说:“要谢盛先生,更要谢萧大哥你,他是你的朋友,只有你安排了他才会帮我,否则谁认识我呢?”
他喊阿姨拿来一瓶葡萄酒,自己倒了半杯,又亲自给萧鹤生倒上,杯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陆明玉自顾自干了。
萧鹤生礼貌地抿了一口,对他这句话不置可否,一顿饭下来态度不冷不热。
临走前陆明玉一定要送萧鹤生,追着他说了些关于萧卫东的话,又说了些自己会努力工作的话,“萧大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给我的机会。”
萧鹤生点点头,实则一个字都没放进心里。
让陆明玉演什么都是讨萧卫东开心,与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而他萧鹤生想捧的人,现在只会要他别帮他,别亲别摸别帮,这样一想姜雀好像恨不得他俩是陌生人一样,萧鹤生觉得好笑。
陆明玉见他笑了,以为他爱听自己说这些,于是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堆工作上的事。
萧鹤生已经上车,他一个字没听进去,“回去吧。”
陆明玉站在原地高兴地跟他摆手。
“老板,回公寓吗?”助理在车上问。
萧鹤生看了眼车窗外飘摇的雪,“去姜雀那儿。”
车子平稳行驶,助理看见后视镜里的老板在闭目养神,试探道:“老板,有件事我想汇报一下。”
萧鹤生:“讲。”
“陆先生似乎财务状况有点问题,他用自己名下的房子抵押贷款,户头的存款也空了。”
“查到他用钱干什么了吗?”
“他从银行出来直接去了剧组,大部分钱都以个人名义对电影进行投资。”
“胃口不小。”萧鹤生点评道,不仅要演,演完的蛋糕也要分一块,“只要他不碰红线,这种事随他去。”
“好的,我明白。”助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第二件事也应该让萧鹤生知道,“老板,姜雀昨天取了一百万现金,今天又全部存回来了。”
“全部?”萧鹤生终于有点兴致,声线提高几分。
助理肯定地说:“全部,一分都不少。我想他不是那种单纯犯无聊的人,他一定拿这笔钱做了什么。”
做什么不是最重要的,一分钱都不少,就像是一个信号,姜雀根本没想动他给他的这笔钱。
可是为什么?萧鹤生不解。
他什么都肯给,姜雀却好像什么都不肯要。
萧鹤生皱眉,“查清楚他带着这笔钱都去了哪。”
助理无比贴心,“我已经查过了,对比姜雀的日常行程,唯一反常的是他短暂地去了《追踪》剧组,就是陆先生最近谈合作的那部。”
姜雀和陆明玉的反常,全部都在钱上打转。
萧鹤生无比沉默,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件事一定有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