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怔了怔,他很固执地摇头,“谢谢你。”
萧鹤生无奈勾唇,纵容之后带着两分严肃,“姜雀,或许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很不可靠,你不信任我,我能理解,但我很愿意帮你解决遇到的小麻烦,这对我来说并不为难,你可以随时开口。”
姜雀眉眼低垂,他盯着地上不断扩大的水迹,“这一次结束还有下一次,我总得靠我自己。”他和萧鹤生会走到结束那天,在遇见他之前姜雀已经勇敢面对过无数个人生难题,每一次都需要他自己走出来,以后也一样。
姜雀固执地超乎萧鹤生的想象,少有的竟然让他感觉到棘手和为难。
“你幻想过另一个世界的你吗?”萧鹤生忽而问他。
姜雀嘲讽地勾唇,他没幻想过,但他经历过,和现在一样落魄狼狈,他不想回答。
萧鹤生望着姜雀的侧脸,雨水将他脸上的妆容冲刷斑驳,露出他本来的白净皮肤,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干净单纯一如他的同龄人,不想笑就可以不笑,随时随地对所有人都是不屑的冷脸。
“20岁,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睡觉、谈恋爱,绩点全优的学生代表,或者叛逆地蹦迪飙车对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竖中指,20岁应该是自由的。”萧鹤生说。
姜雀很尖锐,他生硬地说:“这不是我的20岁。”他没有权利过这样的20岁。
如果他们在讨论一个商业项目,萧鹤生会因为谈判方不开悟而耐心告罄,面对姜雀他竟然还能笑出来,姜雀尖锐的防备在他眼中透露着稚气和可爱。
萧鹤生笑过后很认真地说:“我想让你自由些。”姜雀开口提要求,他点头,一切无比简单,他可以包揽姜雀的所有事。
然而姜雀并未被讨好,他在下一秒愤怒地站立,大声质问:“你想说什么,我弱小的可笑、我的努力一无是处、还是我必须讨好你才配拥有一切?!”
他已经做到了所有他能做的一切,为什么还是不能如意?姜雀明知道萧鹤生不是他误解的那样,却无法遏制的迁怒于他,他太累也太委屈,他辛苦走了这么久还是在原地打转,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知道萧鹤生对他足够好,却不甘愿去交换,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
一声喊让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萧鹤生对来往的病人说了声“抱歉”,他与姜雀相对而站,看得清姜雀隐隐发红的眼眶。
从弟弟失踪姜雀一直强压着情绪,此时面对萧鹤生竟然有些情绪失控。
“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鹤生很平静,他肯定地告诉姜雀,“没有我,你也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只是会累些、晚些,他将姜雀看的清楚明白。
姜雀红着眼睛盯着他,没来得及说话,挤满眼眶的泪水滑落一滴,他要抬手抚去装作没发生过,萧鹤生已经将他抱进怀里。
萧鹤生按着后脑勺让姜雀趴在自己的胸前,“同样的,20岁哭一场不丢脸。”
姜雀推他没推开,抓着萧鹤生的衣领浑身颤抖,他闭上眼睛,萧鹤生的外套湿漉漉的,把他的脸也沾湿了,都怪他。
靠在萧鹤生怀里,姜雀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心跳渐渐同频,人来人往匆匆又冰冷的医院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有萧鹤生是鲜活的。姜雀像在狂风中飘摇的种子,绝望中有人托住他,允许他落地生根。
努力将心情平复,姜雀在萧鹤生怀里微微昂头,他小声而真诚地说:“对不起。”
为他的坏脾气。
为他骗了萧鹤生。
“没关系。”萧鹤生一如既往的大度。
这个拥抱有的只是踏实和心安,没有一丁点暧昧,姜雀从萧鹤生怀中退出来,“后面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医院这地方我来了无数次,你放心去忙工作吧。”
萧鹤生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告诉我,我让助理来陪你处理。”
姜雀没有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鹤生匆匆来去,单为了解决姜雀的麻烦而来,姜雀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乱如麻,有点骗不下去了,不是谎言露馅,是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姜度的家属在哪?”女护士打开检查室的门喊道。
姜雀赶忙上前,“是我。”
他造型狼狈过头,女护士一边交代着,定睛多瞧了几眼才认出是他,末了安慰他,“没事,他现在睡过去了,你也抽空休息休息,剩下的事得等他醒来再说。”
在医院陪护的夜万分难熬,姜度第一次自残被发现时姜雀强拉着他来医院检查,青春期的少年完全可以自理,姜雀却提醒吊胆整夜。医疗器械的光整夜闪动,会在人毫无防备时随时报警,隔壁床痛苦的喘气声,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不敢闭眼,他熟悉这里气味。
“姜先生,这里交给我,我让人送您回去。”萧鹤生的助理办事高效,不久带着一位穿深蓝色工服的高壮男性赶来,“这位是陪护,他之前照顾过跟姜度类似的病人,很有经验,今晚让他留下。明天姜度一醒他就会告诉我们,姜度会转院到市里的精神卫生中心,做一个更全面专业的检查。”
助理三言两语,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姜雀沉默,他并不适应这种模式,肩上的担子被谁抢走了,让他整个人轻盈起来,很不真实。
“您快回去吧,还有什么事需要决定的,您和老板再商量。”助理暗示他回去见萧鹤生一面。
姜雀听得懂,却不肯照做,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没有医院里那些吓人的器械和人声,他依旧失眠了整夜。他要何去何从,他和萧鹤生的关系如何才能算清,他明知自己已经算不清了,就开始想要逃避,他不想见他。
助理带结果回去交差时萧鹤生正在书房加班。
助理:“医院那边已经安顿好了,不过姜先生看起来并不觉得轻松。”
萧鹤生没抬头,“意料之中,安排好就行。”
助理:“还有一件关于姜先生的事,他找人的事在网络上备受关注,虽然他已经表示人找到了,但网友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我想对他的工作会有影响。”
萧鹤生皱眉,盖上手里的钢笔,“让我看看。”
助理点开相关话题,将平板电脑交过去。
“#姜雀弟弟走丢#内娱明星都被惯坏了,今天猫丢了明天狗丢了,这么重要的事别上微博直接上报联合国吧!一个成年人失联几个小时也需要占用全国的公共资源吗,真搞笑!”
“#姜雀弟弟走丢#这是什么新的炒作手段吗,@相爱的距离节目组 谁还记得这恋综第一季就作了个大的,好家伙第二季又来?说你没剧本我都不敢信了!”
“#姜雀弟弟走丢#请姜雀和节目组认真回应这件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会觉得扩散寻人消息的我是个笑话!”
猜测到真相的粉丝不敢随意出面解释,无知的路人觉得自己被人戏耍蒙蔽,于是人找到了,相关词条却还挂在文娱榜上,网友要求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无疑是要求姜雀将自己的伤口当众展示给人看,一旦公开谁都能对他的过去指指点点,对此缄默又会影响他作为艺人的路人缘。
助理建议:“需要的话我尽快联系官方把这些词条封禁,冷一段时间大家也忘了。”
萧鹤生浏览过后心中有数,没有将事情拍板,他说:“你先去联系平台,同时接洽几家专业娱记,让他们拿出澄清方案来,最后让姜雀自己决定。”
“好,我明白了。”助理心想他老板对姜雀真是上心,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不论姜雀选什么都有人给他兜底。
助理不知道的是萧鹤生与他想的是同一件事,肯让姜雀在他这棵大树下乘凉和主动替对方考虑,二者用心程度不同,萧鹤生对姜雀的关注远超他自己的预期。
本该由姜雀分分秒秒想着如何讨好他,可到现在都是他主动与姜雀纠缠。应该说从两年前他单方面梦见姜雀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相识相交后姜雀的年纪、经历越发让他不忍,他不想看见姜雀强撑着吃苦。
萧鹤生苦笑,这是他天生欠着姜雀的,他有所求,于是心甘情愿为对方操心。
助理默默退下,走了两步猛然抬头,“对了老板,据说姜先生发现弟弟失踪之后和同在节目组的陆明玉大吵了一架,在场的人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吵什么,但是姜先生非常气愤,提到了‘杀’和‘死’之类的极端字眼。”
“又是他……”萧鹤生低喃,他挥挥手让助理离开。
根据调查姜雀与陆明玉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两人一碰上就像仇家,闹的如此凶,他们到底在争什么?萧鹤生本想置身事外好好旁观,现在他似乎有必要亲自入局将事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