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轻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不负责任,萧鹤生瞧不上这样的感情,若说从一开始就抱着好聚好散随时结束的念头还能理解,但阚文楷对姜雀的纠缠已经超出了限度。
哪怕姜雀答应与他复合,然后呢,他会为姜雀的人生带来多少改变吗?恐怕不会,姜雀依旧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人生难题,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阚文楷等着他,给他披上一层枷锁,同样要他负责。
他只会让姜雀更加疲累,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计划去为他喜欢的人真正做些什么,只一味地要姜雀回应他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太幼稚了。
而在姜雀眼中,现在的阚文楷与他只是普通朋友,单单是与他把话讲清楚明白这件事就让他疲惫且厌倦。当初交往时他尚且未投入全部的真心,现在更是耐心有限。
阚文楷不服输地与萧鹤生对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问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想说难道萧鹤生就帮得了姜雀吗,下意识认为萧鹤生是有这样的能耐的,起码要比他强上几倍。
他也不是什么纯情人物,仗着小有才气和父亲的光环在圈内混迹多年,没作品没成就,单拎出来也是个纨绔子弟,只不过自己也没想到能对姜雀认真这么久,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萧鹤生眼光毒辣,一下就戳中了阚文楷的软肋,让他哑口无言,哪怕这样的时机本该他赌咒发誓证明自己对姜雀的的这份情谊。
但阚文楷沉默了。
萧鹤生嘲讽地冷笑,“以后不要再骚扰姜雀了。”好像姜雀已经是他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带着不良企图接近他。
“姜雀……”阚文楷视线越过萧鹤生,看向那个他想留下的人。
姜雀对着他轻轻摇头,告诉他什么都别再说了。
“我知道你不会再回头,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阚文楷过于执拗,一定要说清楚,“或许我不配再找你,但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与他在一起,尽快抽身吧姜雀,我知道你不快乐,别等到无路可走了再后悔。出卖灵魂只能一时风光,不可能永远得意……”
话说的难听,阚文楷是故意想要点醒姜雀,他认识的姜雀绝不会出卖自己,但萧鹤生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他骗不了自己说他们真的在交往。
一拳扫过,萧鹤生揪着对方的衣领按在墙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暗含威胁,“闭上你的嘴,以后姜雀彻底跟你没关系了懂吗?用不着你在这儿讲什么难听的脏话。”
阚文楷被他一拳打懵了,嘴角开裂流血,后背贴着墙动弹不得,甚至没想起来要还手。
四下响起一片尖叫声,就站在旁边的姜雀双眼圆瞪,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打起来,还是萧鹤生主动动手。
“松手吧。”姜雀握住萧鹤生的上臂微微用力。
萧鹤生回头看他一眼,慢慢松开了手。
恢复自由的阚文楷捂着胸脯大喘气。
姜雀多看了阚文楷一眼,一言不发地握着萧鹤生的胳膊将他拽离走廊,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看他们拍他们。
“你有点冲动了。”回家的出租车上姜雀开口。
萧鹤生顿了顿承认,“是,你说的没错。”他早就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跟人动手是为了什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今天听见有人那样说姜雀,点评他们的关系,他难以自持,只想让阚文楷闭嘴。
可阚文楷压根没说错什么,他和姜雀的关系本来就不够光明磊落,放在几个月前他大抵还会大大方方地承认,他能给姜雀一切他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他心中有鬼,惦记着姜雀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属于他,再听别人那样说便怒不可遏,哪怕那是一部分事实。
萧鹤生心中不大松快,周身气压低的可怕,眉尖始终蹙着。
姜雀拿余光偷偷瞥他几眼,竟然“噗呲”笑了。
“笑什么?”萧鹤生回眸问他。
姜雀说:“你和我之前认识的萧鹤生不太一样。”
萧鹤生耐心追问:“怎么个不一样?”
姜雀:“我以为你会把他记下来,不开心了便暗中伺机报复,不会让他知道是谁干的这一切。”
过了几秒萧鹤生眉心散开,“你说的对。”他手中的权势让他有千百种对付阚文楷的方法,怎么也轮不着他亲自动手。
但在那一刻,他只想亲自为姜雀出一口恶气。不,姜雀现在跟他有说有笑,心中大概也不在乎阚文楷对他的评价,是萧鹤生听不得别人说姜雀怎样不好。
想通之后萧鹤生勾唇苦笑,他已经认栽了,他身边的人何时才肯到他怀里来。
“他说的话,你不生气吗?”萧鹤生问。
姜雀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清楚,这段关系中我才不是受害者。”他从萧鹤生那儿得到太多东西。
萧鹤生:“那他说的复合呢,你也没考虑?”
姜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复合?”他找不到哪怕一个能让他觉得合理的理由,当初交往时也没投入多少认真。
轮到姜雀问他了,“为什么要跟他动手,没必要跟他较真的。”
萧鹤生心道他没忍住,肢体远比大脑诚实,他心中有答案缺不能跟姜雀解释,于是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眼神却让姜雀懂了什么,他很快转头看向窗外,不许萧鹤生再盯着他看。
萧鹤生没有收回视线。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等到夜色已深,两个人又躺在一间房里,萧鹤生捡起一个似乎与白天毫不相关的话题,实际是他蓄谋已久。
他问他:“你会和什么样的人交往呢?”
黑暗中姜雀懒懒散散地回答,“不知道。”
以前不知道的是因为年纪小,日子糊里糊涂又不负责任,没有认真想过这个话题。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但姜雀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让他再像以前一样胡闹他是不肯的,但要和什么样的人正经八百的谈恋爱,姜雀也不知道。
他怪到萧鹤生身上,“得萧老板争气些,让我没了拖累,我才有机会把这问题想清楚。”
萧鹤生也笑,“你这样说,我倒想拖累你一辈子。”
真话假话,听起来全是玩笑,说的人没有负担,听的人也能过过耳朵。
姜雀:“你这人真黑心!”
萧鹤生:“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两个人拌了几句嘴,黑暗中困意来袭,渐渐的都不再说话了。姜雀睡的香甜,萧鹤生枕着他的呼吸声暗自思忖,他与阚文楷,姜雀应当是站在他这头的。
又过了几日《盛夏》收官,票房堪堪达到三个亿,哪怕档期尴尬,成绩还是比上一世要好。姜雀分到手的数字可观,他也只是看一眼就通知了萧鹤生——这下他真的把钱都还上了。
萧鹤生对他说了几声“恭喜”,又喊了两声“姜老板”,把姜雀乐的够呛,恨不得在萧鹤生面前打转,就等他说几句他爱听的话。
《盛夏》成绩斐然,故事剑走偏锋,吸引到很多业内人士的注意。这天姜雀收到了一封邮件,内容中英夹杂,他吃力地看下来,大意是某位导演看完《盛夏》对他很感兴趣,希望能够与他见一面,末尾留了时间地址,却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
这样不诚心的邀请,姜雀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最近刚好有时间,见面地点也是一家星级餐厅,应当不是骗局。
姜雀轻松无比地赴约了,谈不拢的话也只是浪费一点点他的宝贵时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姜雀到了约好的地点,他才发现他把一切想得简单了,餐厅门口守着几位黑衣保镖,里面则已经清场了。
他暗暗猜想这是什么情况,被黑衣保镖请进去走了几步看见一个中年男性的背影,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傅昂,外籍华裔电影导演,擅长拍文艺片,国际上赫赫有名,只要能搭上他就意味着一只脚迈进了超一线明星的队列,多少人为了在他作品中演一个配角争破了头。
姜雀上辈子也有与他小小合作一把的机会,却被陆明玉搅黄了。说起来他决定要骗萧鹤生时也曾拿这个人提条件,现在他没争没抢,对方设下这么隆重的局邀请他,目的不言而喻。
“傅导。”姜雀心脏砰砰跳,他走过去打招呼,没有紧张只有兴奋,这一世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傅昂起身与他握手,没有提合作的事,他请他坐下,“不知我的点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姜雀没有自我介绍的时间,也是,对方恐怕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他客气地说:“谢谢。”没有矫情地推辞,筷子起落间谈的都是菜品的味道。
一顿饭吃完,傅昂没有提起任何关于电影的话题,他将姜雀送到电梯口,略显突兀地说:“尽快把签证办下来吧。”他数了几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