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哑然,他端详萧鹤生神色平平,不似与他调情,大抵这真是对方心中所想——但凡他是个随他摆弄的人偶,不至于让萧鹤生感到痛苦,对萧鹤生来说这是极陌生且束手无策的情感。
“对不起……”姜雀小声道,“是我过分了。”
他和萧鹤生之前的那段感情埋下了不好的种子,让姜雀轻而易举就能联想起他们当初是如何拉扯,在感受彼此的同时抽离地审判是好是坏。
一段认真交往的关系中最忌讳理性过头。
萧鹤生点点头接受他的道歉,“做为赔礼,今天陪我约会吧。”
姜雀没有理由拒绝。
一夜的时间足够萧鹤生的人将这边的事安排妥当,酒店楼下已有商务豪车在等,车门滑开,司机躬身将两人请入车中。
两侧街景飞速后退,姜雀望着窗外没有说话,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及时回头。
“不想跟我说话?”萧鹤生看似示弱实则步步紧逼,他想知道姜雀在想什么。
姜雀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又渐渐松劲,感受着萧鹤生的掌心他说:“你故意的。”
萧鹤生肯向他敞开心扉已是难得,当初对他手腕多强势的人只要开口就是扮弱,不断让姜雀心底萌生愧疚,恨不得立刻答应了他才好。
姜雀必须承认,自己非常的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萧鹤生。他只能将萧鹤生这层心思点破,以期能从这样棘手的考题中喘息几分。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肯好好面对我?”萧鹤生问出一个姜雀自己无解的问题,事实上他们二人都知道姜雀无法回答,萧鹤生要他清楚明白,哪怕混沌不清他也不接受姜雀的逃避。
下一秒姜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猜到萧鹤生藏着没说的话是什么。
他们现在的关系看似萧鹤生处于被动,姜雀才是被逼到墙角的那个人。
萧鹤生笑,他与姜雀十指交扣,“别为难自己,你就当可怜眼前这个觊觎着你的人,今天只想着跟我约会的事,等我不得不回国,你还有好多时间抛开不想我。”
是玩笑也是实话,姜雀已经答应跟他约会,总是心不在焉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
姜雀轻轻点头。
车子在一家高档裁缝店门口停下,来之前萧鹤生已经在线上选好款式,只等姜雀来试尺码。老板拿出一套丝绒材质的墨绿色西装,已经按照萧鹤生报来的尺寸做过调整,穿在姜雀身上果然刚刚好,衬的他肤白似雪贵气逼人。
老板是位年老的白人男性,胸前别着一副老花镜,染上皱纹的双手在空中拍掌,对姜雀夸了又夸。
姜雀听不懂,只能露出友善的笑容。
萧鹤生也不帮他翻译,让他只能听懂他一个人的赞美,“很漂亮。”
姜雀朝他昂了昂下巴,轻哼一声表示听见了,像只骄傲开屏的小孔雀。
萧鹤生自己则选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刷卡埋单离开,正式赶往他选中的约会地点。
他包下了一艘游船,工作人员按照他的吩咐将船上的装饰全部换成白玫瑰,淡淡的花香混合着绿植的味道,整艘船神圣的像求婚现场。
萧鹤生走在前面,他折下一朵白玫瑰别在姜雀胸前的口袋,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头。
游船二层甲板上的风有些大,姜雀趴在栏杆上看风景,身在异国他乡,这条船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异族面孔说着陌生的语言,所有人都沦为无关紧要的NPC,世上只有萧鹤生是鲜活的。
萧鹤生站在他身边,不提任何陆地上的烦心事,阳光迎面落在姜雀的脸上,照亮他眼眸清澈明媚,萧鹤生望着他空中自由飘扬的发丝重复,“姜雀,你真漂亮。”
这个漂亮的人回眸看他,语气傲慢,“萧老板也是一如既往,贪恋色相。”
萧鹤生:“这有罪吗?”
姜雀挑眉,“也算不得罪。”
“即便是罪,你也该宽恕我。”萧鹤生牵起他的一只手,送到唇边虔诚亲吻,眼睛始终盯着姜雀的面庞。
眼神交汇,姜雀双颊不由自主地发热,他能看穿萧鹤生伪装之下的侵略性,这个人自信地想得到他,而他十分享受萧鹤生对他的这份痴迷。
这一秒他们站在甲板上的风中,两岸欧式风情的景色不断略过,耳边是悠扬绵长的乐曲,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脑后,只能看见彼此。
姜雀的手轻轻回勾一下,等待许久的萧鹤生即刻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于是他得寸进尺地挽住姜雀的后腰,眼神滑向对方的双唇亲亲一点,又重新望着他。
是试探,也是询问。
三秒之内姜雀没有拒绝,萧鹤生便重重吻上去。
他将手臂收紧,姜雀整个人便禁锢在他怀中,另一只手与姜雀十指交握。
萧鹤生含住姜雀的唇,接吻的过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雀,他要好生看清他梦里的、心里的这个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为了接吻而接吻。
姜雀不服输地看回去,与萧鹤生嬉闹了一会儿,身体越挨越紧,察觉到萧鹤生的失控才将人推开。
“你……”姜雀是有些羞恼的。
哪怕他早就知道,萧鹤生对他的喜爱某一部分是直白到有些粗俗的。
萧鹤生眼神晦暗盯着姜雀红润的唇,对自己兴奋的反应不做任何解释。他又轻轻碰了碰姜雀的唇,怀里的人不逃不避。
萧鹤生笑了,笑容纯粹而开心。
姜雀是喜欢他的,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秒还让萧鹤生笃定。
萧鹤生吻过姜雀的额头,将他整个人拥在怀中,像姜雀找不到走丢的弟弟那个雨天一样可靠。
“姜雀,让我当你人生的引路人吧。”萧鹤生在小恋人的耳边说,“我不是自私地想操控你的人生,我的能力、阅历能让我牵着你走的稳一些,我希望你以后不会遇到任何烦心事,我希望你需要我,我希望你能不那么辛苦就一步步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之前的给予是反复衡量过后的交换,现在萧鹤生唯一所求是姜雀顺遂无忧,让他出现在他的未来里。
姜雀神色懵懂,“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萧鹤生说:“你做我在这个世上的锚点,让我知道该在哪里安定。姜雀,我很需要你。”
曾经的他无法设想自己会在谁面前毫不掩自己的所有想法,更不相信谁能如此左右他的喜怒哀乐,只要姜雀在他身边,只要他看着他,萧鹤生就有无限的希望。
这个世界有一抹独属他的彩色温暖,不是理性的数字和冷漠的交换组成的空壳。
姜雀出现就已胜过世上万千。
姜雀眉心轻蹙面露为难,眼尾是发红的,他想说萧鹤生太冲动,哪怕明知对方早已深思熟虑过无数遍。
爱情不讲道理,就这样在两个本来行进在各自生命轨道上难以相识的人身上发生了,轰轰烈烈要将人彻底吞没。
话说出口前萧鹤生就知道姜雀会是怎样的反应——没了那点跟他周旋的机灵劲,干净的脸蛋上只剩下委屈和可怜,叫人瞧了心疼。
可他们就该这样相爱,把伪装修饰过的彼此一层层剥开,然后心灵和身体双重赤/裸地拥抱、亲吻、做/爱。
萧鹤生没有出言安慰,他维持着搂抱姜雀的姿势,在风中重新提起上船之前的话题,“二十岁的烦恼会在二十岁都解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得重新规划。我知道你会说你的事业现在发展的不错,不需要我介入,但你是演员,除了演戏其它的事都不是你的专长。”
姜雀小心翼翼吻过他的下巴,眼巴巴瞧着萧鹤生,是无声的示好,又或许含着让他别再提工作的心思,他也想证明给萧鹤生看,他能做好自己的事。
萧鹤生腾开手捧住他的脸不许再凑近亲他,这是他第一次拒绝他。
“不要打断我,来找你之前我做过了解。傅昂的电影邀你参演,他是国际知名导演,拍摄地又在欧洲国家,不论是出于对傅昂的尊重,还是考虑到你只身一人语言受限,于情于理公司都该派一个小型团队跟着你处理工作。”萧鹤生顿了顿,平平地补充道,“而不是让你在拍摄之余,费心思对接其它事务,临时交朋友学语言。”
平心而论萧鹤生说的极有道理,进组之前经纪公司就该帮姜雀请语言老师,堆在出租屋里的画材、乐器该有专业人士教导他,那些漫天飞的绯闻公司也该出力解决。
经纪公司确实待姜雀不公。
“我知道了。”姜雀乖乖点头,他不是不懂,但曾经有债务和姜度掣肘,他与公司去争去辩也无法强势。
现在萧鹤生就是他的底气。
他望着萧鹤生轻轻眨眼,话语跳脱,“你吃醋了。”
萧鹤生一番话全是私心,为了姜雀的,为了他自己的。
出国前姜雀怎样请教他都是千好万好,现在姜雀要麻烦一下别人,他就觉得不应该起来。
剧组做前期宣发的物料必然经过修饰,萧鹤生在国内看过之后觉得过分俗套,喜爱姜雀的人数不胜数,换到什么地方都不是让人惊奇的事,哪怕对方的见识为电影拍摄提供了不少帮助,也算不得媒体渲染的所谓让人惊奇的缘分。
萧鹤生很介意。
姜雀看穿了这一点。
“是呀。”萧鹤生承认。
姜雀暗爽。
萧鹤生没有过多阐述自己的心情,他挪开眼望向河畔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所以回国后把经纪公司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