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大包小包的红发青年开朗地推开时透的病房，精神十足地朝长发少年打招呼。
“红诀！”
时透无一郎有些惊喜，他放下自己手里的苹果，起身迎向红诀。
就连一贯闭目养神的时透有一郎也睁开了他的眼睛，细细观察那名他十分好奇的沙柱。他看向那人，那少年，不，应该算是青年了，他很高，有着一头红发，容貌出乎意外的俊俏，气质也出乎意外的爽朗。
肩膀并不十分宽广，让他难以想象陷入昏迷前那令人安心的可靠感来自那样的肩膀。
那个人，跟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看到他的第一眼，时透有一郎就觉得他应该就是这样的。
原来他就是红诀，那个救了自己和无一郎的人。
安静贯的少年想要站起身来，他挣扎从舒适的躺椅起身，但被弟弟铺上过分柔软的垫子的椅子此刻却像吃人的泥沼，让他三番几次的起身都显得无力。
无一郎把这垫子搞得太软了吧！
时透有一郎内心吐槽着，下一瞬他动作一顿。
我起来，起来后要跟那个人说些什么？
感谢？
这几天孤僻贯的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安静的病房内，时刻关注自身哥哥的时透无一郎自然察觉了哥哥的异样，他想要折返，又一时间想到哥哥的性格，迈了一步又踌躇在了原地。
而不速之客的红诀，也注意到了那个显得瘦弱的少年。他几步上前，拉过犹豫的时透无一郎，走到总算从躺椅上起身的时透有一郎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红诀。”
直肠子的红诀将自己身上背着的东西一一卸下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你可能不知道我，不过我见你很多次了。”
“这是我过来路上看见的好吃的，我来之前问过我老师，他说你现在可以吃这些东西。”
“毕竟总是吃些嘴里没味道的东西，心情也会不好，不是吗？”
絮絮叨叨的话语，又一次打破了时透有一郎对红诀形象的滤镜。
那种从蝶屋醒来后的负担感觉，似乎又一次涌来，他握紧自己仅剩的右手，磕磕绊绊地开口。
“沙……红诀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弟弟！”
闻言，红诀笑了，他笑得让时透有一郎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兄弟俩不愧是双胞胎，你和你弟弟一模一样。”
红诀轻轻拍了拍时透有一郎的肩膀，“无一郎和我刚见面的时候，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
“那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红诀揽过无一郎的肩膀。
“不用客气，斩灭恶鬼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还有，有一郎。你弟弟真的很厉害，毕竟两个月就成为柱的成绩，在鬼杀队的历史上还没有过呢。”
红诀话一出，时透无一郎率先红了脸，“我也没那么……”
“霞柱大人还谦虚上了？”
红诀的视线在时透兄弟间扫了扫，有些敏锐地发现两兄弟都在做着对方都瞧不见的小动作。明明都互相关心，却没有直接说话。
见状，红诀将无一郎转了个身，将他推向门口的方向。
“好了，留个空间让我和你哥哥好好认识一下。”
说完，他又转身对有一郎说，“我们聊聊？”
“嗯，好……”
借走时透有一郎的红诀拉着他走到他病床前，让他坐下。有一郎的病床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听着簌簌的风声。红诀见少年有些安静，便自己先开启话题。
“有一郎，你对鬼杀队了解多吗？”
“呃，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时透有一郎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昏迷很久的他现在看起来比弟弟无一郎更小。他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观察到的一切。
听着他在短短时间内了解到那么多的东西，红诀想起了当初见到时透无一郎时的模样，那时的他和有一郎一样，给他的感觉有些紧绷。
他耐心地等他说完，“那有一郎了解无一郎多少？无一郎有没有跟你说？”
“说了一些。”有一郎嘴角不知不觉浮现笑意，“他在我昏迷的时候说了很多。”
“那有一郎有什么感觉？”
“我？”有一郎停顿了一下，“我听他们说无一郎是霞柱，很厉害，地位很高。”
“他也成熟了很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有一郎又停顿了下，补充了一句，“挺好的。”
“是吗？”红诀似乎想起什么笑出了声，“那我跟你说说一开始我见到的无一郎吧。”
红诀丝毫没有顾及在外面默默偷听的霞柱大人，将无一郎一开始执拗腼腆的形象暴露得一干二净。
时透有一郎听着红诀的描述，也颇感意外。在红诀口中的无一郎，在他看来是更像没昏迷之前的自己，对好意有所顾及。不过无一郎本性更好，不像自己那么抗拒。
毒舌的形象也好，较为面瘫的天才形象也好，这些都不是无一郎会跟自己聊的事情。通过红诀口中，有一郎飞快了解自己昏迷这段时间无一郎的生活。
红诀也毫不顾及，无论是开心的小玩笑，还是受伤的养病日常，他都不避讳地说。
聊到后头，有一郎完全沉浸进去了，不知不觉他开始放松起来，话也变多了起来。到最后，他鼓起有勇气抓住红诀的袖子，开口说。
“红诀先生，无一郎很厉害对吧？”
“当然。”
“那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是吧？”有一郎露出难看的笑容，执拗地问。
他听过的，红诀与那最终的鬼王碰过面，他是最强的沙柱，也了解鬼王的实力，他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闻言，红诀一顿，他看着少年和无一郎一模一样的雾青色眼眸，看清了那眼底藏着的是不安和恐惧。
“抱歉，我不能完全保证无一郎不会遇到危险。”
“他是霞柱，是天才，但也是人类。”
“但我相信他作为霞柱，作为时透无一郎的实力，他很强。”
“关于这一点，你要对他有信心。”
红诀真诚地说道，他看着有一郎的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我的家人也曾告诉过我。”
“人类的极限所在是从未有过定数的。”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我的友人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会和当初一样，把他们从死神手中抢过来。”
红发青年的手轻轻落在有一郎的头上。
“去看看无一郎现在的生活吧，相信你看了鬼杀队的一切，也会喜欢这里的。”
不。
时透有一郎深深低下了头。
我并不讨厌这里。
他知道自己醒来后的情绪不对，但他并不是时透无一郎所害怕的自暴自弃。
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的弟弟会在与恶鬼的战斗中死去。
这害怕，一度让他不知道怎么和无一郎聊天。
昏迷那段时间，他有意识的时间其实很多，比自家弟弟知道的要多得多。他能听见自家弟弟定期探望自己的谈话，也能听见那对灶门兄妹对自己细致的照顾，也包括那名当初救了自己那名沙柱对自己的治疗，虫柱蝴蝶忍和花柱蝴蝶香奈惠对自己的检查。
在意识清醒的刚开始，他从弟弟的口中知道自己被何人所救，也知道无一郎最终还是加入了鬼杀队。最开始他气愤过，担忧过，想破口大骂过。
但更主要的是害怕，他不怕自己会不会醒不过来，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弟弟最终会消失在恶鬼的口中，害怕弟弟不再来看他。
然而，久而久之，他也慢慢接受了。
或许是弟弟与自己分享自己晋升的喜悦，与自己分享与同僚相处的回忆，与自己分享自己救了普通人所收到的感谢。
又或许是蝶屋那群人每天在自己面前分享美好生活，关心自己的伤势等等诸多带有积极意味的东西。
他渐渐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弟弟很快乐，鬼杀队的人也很好。如果自己真的永远醒不过来，自己的弟弟也能活得很好。
自己也许得转变下态度。
“同情是帮得了人的。”
“同情最后也会帮助了自己”
爸爸和弟弟相信的话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不是所有人接近自己都有所企图的。”
“也不是只有天选之人才能帮助得了其他人。”
自己保护无一郎的方式，是错误的。
弟弟向自己证明了一切。
正如自己临死前对佛祖、神明保佑的那般，自己真正透露自己心意的那般。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红发青年说得对，他该去相信他的，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到了自己曾经想象不到的地步了。
有一郎的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滴入衣襟，他紧紧抱着冲进来的弟弟，将头埋进弟弟的强壮的臂膀内。
“对不起，无一郎……”
那句在濒死时，在黑暗中不断念叨的抱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