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y在别墅里住了两个星期。我和老Paul像照顾宝宝一样照顾他，他刚开始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后来才稍微正常些。

Andy实习结束的那天正好是周五。我和他约好，第二天陪他去买戒指，第三天他回剑桥。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到周六那天，我穿戴好到他房间里找他，一进屋却发现海北也在房间里。我一下子有点发愣。

“张，”Andy看见我就高兴地说：“我问Frank今天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买戒指，他说可以。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

我没有办法，只能和赵海北杵在房间里等Andy换衣服。我两各自站一个角落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朝对方看。

尴尬了一分多钟后，Andy终于捯饬好了。他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完全没察觉到我和海北的冷战。

我们吃完早饭便坐车出发。因为Andy的预算有限，我们没有去那些耳熟能详的大牌子，而是到selfridges挑了一家平价珠宝店看戒指。

Andy在柜台边看了很久，终于挑中两款戒指：一款是普通的无钻18k铂金粗带戒指，价格950镑；一款是0.48克拉碎钻黄金戒指，价格1250镑。

他犹豫不决，问我和海北哪一款比较好看。

我对戒指参数之类的不懂，凭直觉觉得那款铂金的比较好看。刚要发表意见时，海北在旁边对服务生说：“把这款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我一看，他手指着一款镶嵌着五颗小钻石的玫瑰金戒指，也是他们店里最贵的一款，要3200多英镑。

Andy吓得一个劲摆手，连说了两个No。

海北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从服务生手上拿过那个戒指盒，放到Andy的手心里。

“Andy, 你看看这只，”海北笑着说。

旁边的服务生跟着煽风点火：“这款是我们家的明星戒指。1.56克拉，G色VS1, 切工好，火彩超级棒。很多小明星也喜欢我们家这款。先生您挑这只绝对没错的。”

Andy被他们左右夹攻，满脸为难地支吾：“不...这款...嗯...我...”

我知道他是嫌钻戒贵，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干着急。

海北笑着拍拍Andy的肩膀：“Andy，向女孩子求婚肯定要拿好一点的戒指。钱你不用担心，你就付你能付的，剩下的我帮你先垫了。你慢慢还给我就行了。”

说完他转过头去对营业员小哥说：“我们就要这只。”

营业员小哥欢欢喜喜地答应了。Andy在旁边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海北，看样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看Andy那副可怜的表情，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对赵海北说：“海北！你能不能让Andy自己做决定？是他要求婚不是你要求婚，你就不能让他选他自己想要的戒指吗！”

我这么一吼，营业小哥和Andy都转过头看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胸口憋着股气非要发泄出来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赵海北也被我吼得愣了一下。他抬起眼晴和我对视一会，然后冷冰冰地说道：“刚才他（营业小哥）的话你没听到吗？这只戒指的参数是最好的。”

“参数好又怎么样！”我的身体里仿佛藏了一颗核弹，一旦引爆就完全失去控制：“戒指的好坏全是由参数来决定是吗？那你怎么不去南非带一颗鸽子蛋回来让Andy去求婚，啊？再说求婚成不成功和戒指好坏有什么关系？难道买不起戒指的人就永远不要结婚了吗？就算你买的戒指再贵，要是你心里不爱那个人，那又有什么用！！”

我情绪一上头，声音不由有点哽咽。Andy赶紧在我背上轻拍一下，不知所措地安慰我。那个营业小哥的脸上也露出尴尬的表情，不停在我和海北之间来回扫视。

只有赵海北依然冷冷地看着我。这种冷漠的表情我刚认识他时经常在他脸上出现，没想到转了一圈又成为常态。

我拼尽全力压下起伏的情绪，对海北说：“May喜欢Andy就是因为他的真心，而不是他能给她买多大的戒指。你与其让Andy超出能力范围去买一颗很贵的钻戒，倒不如让他选一颗最适合May的，最能表达他心意的戒指。要不然我们干嘛不直接去卡地亚，还要跑到这里来干嘛呢？”

我说完又画蛇添足地加一句：“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赵海北又沉默一会，然后转过身把戒指还给服务生。整个过程他没说半个字。

Andy如蒙大赦一样喘口气，快速对营业员说：“我就要那颗无钻铂金戒指，谢谢。”

那小哥很快把戒指拿出来递给Andy。Andy把戒指在他手指上套了一会，转过身对我说：“张，借你的手指试一下。”

看我一脸迷惑，他又解释说：“我的尾指太细了，套上去位置不大对。用你的手指试试看。”

我恍然大悟，Andy是用尾指模拟女朋友的无名指。我赶紧把手伸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进我的尾指。

等我的皮肤被凉凉的戒圈包围，我忍不住低头看这枚戒指。它戴在我的小指上，位置正正好好，就像是为那根手指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枚戒指虽然款式简洁，也没有耀眼的钻石，但是铂金表面有一层柔和的反光，意外添了一种敦厚笃定的气质。

我越看越入迷。看着看着，心里也隐隐起了点反应，好像确实感觉到那么一点归属的感觉。

我忍不住想，世界上每个女孩子被求婚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一种类似的心情。生活有了托付，但那种自由放飞的心境也不会再有了，这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谁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我突然惊醒过来：我这辈子哪可能被人求婚？只有自己求别人的份。我心里都觉得荒谬，赶紧把戒指从手指上拿下来。

我一边退戒指，一边抬头和Andy说话。谁知刚一抬头，我就看见赵海北怔怔地看着我的手，目光非常的专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心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把手往后一缩。

海北抬起眼皮飞快和我对视一眼，然后立刻把视线转向别的方向。

我心里又是一阵说不上来的钝痛。自从和赵海北谈恋爱以来，这种莫名其妙的钝痛我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按理说早就该麻木了，但奇怪每次经历的时候，那种痛苦程度丝毫没有减轻的趋势。

Andy在旁边付好款，开开心心地打断我的思绪：“我买好了。我们要不要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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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在Selfridges旁边的一家日料店吃了午饭。海北从戒指店出来后就一直板着脸，话也说的很少，我看他那副样子自然也没什么心情。

Andy本来兴致不错，不过看我们两冷冰冰的态度，渐渐也不怎么敢说话。到后来我们三变成了三根木头，草草吃完饭就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海北往他房间里一躲。我陪Andy到花园里坐了一会，又看了会电视，消磨到晚上就早早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窗外轰隆隆的打雷声惊醒。英国很少有这种惊心动魄的雷声，再加上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我一大清早就觉得身子很重，头脑也不清楚。

我本来想继续睡一会，但想到Andy今天要走，我只好逼自己起床，洗漱完以后下楼准备去Andy的房间找他。

刚走几步楼梯，我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有人在轻声讲话。

我下意识停止脚步，扒着楼梯栏杆，从梯墙的侧面偷偷往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差点当场叫出来的这一幕。

赵海北的房门打开着，门口站着他和Andy两个人。

Andy背向我站着，他浑身上下除了一条黑短裤其他什么也没有。

赵海北正拿一件睡衣往Andy身上披，一边跟Andy轻声说些什么。Andy好几次拨开海北的衣服，拨了几次才乖乖把衣服穿上了。

紧接着，Andy就从海北的房间里走出来。他出门的时候还慌慌张张地朝左右看了几眼，好像在确定有没有人。

侦查了一会，Andy踮着脚尖溜进旁边的房间，然后迅速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