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帮我用一个漂亮的袋子包起来吗？”
店员笑着说好。
镜瓷递出自己的银行卡，店员熟练地刷走了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他却不觉得伤心，反倒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时隔多月，镜瓷终于买下了这条道歉礼物。
店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彩绘的礼品袋，Berrynony的字样中还坐着几只兔子和熊，她翻翻找找，又从另一个抽屉找出了一个小盒子。
“新年快乐，这是我们免费为每一个顾客赠送的礼物。”
她把小盒子和礼品袋一起递给镜瓷，“请慢走，下次见。”
镜瓷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再见。”
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悄无声息地走进公厕，钻进了镜子里，再从另一个商场的公厕出来。
镜瓷心想还是走镜子通道快呀，一公里都不要一分钟。
要是没有距离限制就好了，镜瓷去哪都走镜子。
他快步回到家，听到薄骓在叫他。
“怎么了？”
薄骓奇怪道：“你出去了？什么时候？”
镜瓷把袋子放在了一旁，“刚刚你去洗澡的时候。”
薄骓走过来拿起他的袋子，“Berrynony？你要送给哪个小朋友。”
“没有哪个小朋友，”镜瓷把鞋子放进鞋柜里，随后认真地告诉薄骓，“要送给你这个大朋友。”
大朋友笑笑：“我的年纪恐怕已经不是穿Berrynony的时候了。”
他把袋子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推着镜瓷去餐桌上：“要吃蛋糕吗？”
奶油蛋糕点缀着樱桃被装在漂亮的透明盒子里，镜瓷咽了咽口水，“要。”
薄骓从柜子里找出了叉子和切刀，“去洗手吧宝宝，洗完就能吃了。”
镜瓷犹豫了一下，“但是哥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镜瓷问：“你还记得那个鬼屋吗？”
薄骓把蛋糕盒子上的丝带扯开，随口道：“什么鬼屋？蛋糕等会你自己来切吧。”
镜瓷扯了扯他的睡衣，期期艾艾地问他：“无论我等会说什么，你都会给我吃蛋糕的，对吗？”
他这话听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薄骓心中咯噔一下，转身捧起镜瓷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
镜瓷先去将那条围巾拆出来，“送给你。”
Berrynony经典款奶黄色围巾，纯羊毛手工制作，触感柔软。
薄骓没明白，但还是接过了，“谢谢？”
镜瓷鼓起勇气，“我想和你道歉。”
薄骓有些好笑，“怎么了，你哪里犯错了？”
他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镜瓷最近都很乖，没怎么犯过迷糊。
之前的记忆薄骓虽然没有，但刚醒来时周围的人也说镜瓷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眼下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道歉着实有些奇怪。
薄骓捏捏镜瓷的小脸；“你要和我道歉什么呢？”
镜瓷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面前。
洗头台做得很大，周围摆满了零零碎碎的物品。
薄骓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粗略地看了一眼，“宝宝，你什么都没有打碎啊。”
“我当然没有打碎什么了。”
镜瓷心一横，踩上了湿滑的台盆。
薄骓连忙扶住了他：“怎么了……”
随后他便看到镜瓷半个身体没入了光洁的镜子之中。
薄骓：“？”
他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镜、镜瓷？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镜瓷整个人都消失在他面前。
薄骓慌了：“小瓷、镜瓷？宝宝……镜瓷？”
他伸手去摸镜子，镜子里的人动作也与他一致，一点意象都没有。
“镜瓷？镜瓷！你去哪了？”
随后他便看到镜子的自己开始虚化，随后倒影消失，换成了镜瓷站在里面。
他腼腆地笑，“我就是那面把你吓晕的镜子，不好意思啊，一直以来没好好给你道歉……薄骓！你怎么了！”
薄骓瞳孔放大，直直地朝后载了下去。
镜瓷从镜子里跳出来：“哥哥！”
—
薄骓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卧室里没开灯，月光洒在床头，薄骓耳边是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
镜瓷坐在他的床头神色焦急地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他幽幽地开口：“镜瓷……”
镜瓷放下手机，紧张地凑了过来。
为了防止薄骓把刚刚的事忘了，他还很贴心地提醒道：“我和你坦白身份，然后你晕倒了。”
“不，宝宝，你在和我开玩笑。”
薄骓仍在自欺欺人，“你从哪里学来的魔术，很逼真，把哥哥吓到了。”
“才不是魔术。”
镜瓷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希望，“我就是镜妖，对不起，哥哥，骗了你这么久。”
薄骓长久地没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吃蛋糕了吗？”
镜瓷摇头，“我不敢吃。”
他拘谨地坐着：“万一你醒来后要把我赶出去呢？”
薄骓从床上坐起来，“去吃蛋糕吧，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镜瓷说好。
薄骓出来时就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随后一点点地吃。
像是一只胆怯的小松鼠，在担心以后吃不到了一样珍惜。
薄骓在他对面拉开了椅子坐下。
镜瓷放下叉子，像小学生一样坐好。
“没事，你继续吃，边吃边回答我的问题。”
镜瓷谨慎地点点头。
薄骓深吸一口气，心中疑问万千，他斟酌了一下，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昨天你说瞒着我的事就是这个？”
镜瓷点头。
“那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呢？”
镜瓷支支吾吾：“因为、因为你很害怕，所以小叔才找了心理医生帮你脱敏，就是脱敏效果不是很好。”
薄骓：“……”
难怪小叔信誓旦旦地说未来薄骓会感谢他的，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镜瓷低着头：“而且，而且要是你知道了害怕我怎么办？”
薄骓揉揉眉心，“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到过你会是镜妖，在我看来你很正常。”
“你有体温，也有心跳。”
虽然体温过低，心跳过慢。
但薄骓习惯了，只要抱一抱镜瓷他就会恢复正常体温和心跳。
镜瓷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与他对视，“体温是我模拟的，心跳模拟不出来，应该是别人的。”
他用无辜的神色说出了一句更恐怖的话。
薄骓不敢细想：“……我们先不要讨论心跳的问题。”
薄骓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得不暂时停下了与镜瓷的谈话，梳理了一下思绪。
几分钟后薄骓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据说人类身上有三把火，”镜瓷回答得很诚恳，“我吓晕你的时候可能就灭掉了一把，所以我们之间产生了因果关，那么你未来出了什么事也许都会牵连到我，找你道歉说不定就能消除这个因果关系。”
“我之前没有原谅过你吗？”
镜瓷摇头，“没有。”
说起来他还有些生气，“你不肯原谅我就算了，还说我是私生，明明鬼屋NPC是份正经工作。”
薄骓福至心灵：“所以你是因为我不原谅你才进的娱乐圈？”
镜瓷点头。
薄骓又想起昨天和他说的那些话，尴尬地闭了闭眼。
镜瓷进圈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演艺梦想，而是追着来要一个原谅的。
薄骓略显愧疚地把蛋糕往镜瓷那里推了推。
镜瓷不敢吃，像犯错了的小狗一样怂怂地低着头。
薄骓清了清嗓：“如果我原谅你了会怎么样？”
“会回鬼屋吧，”镜瓷诚实道，“虽然我也喜欢谢幕的时候站在前排，但是做鬼屋会更简单一点，轻轻松松就能把来的客人吓跑。”
薄骓斩钉截铁：“那我不原谅你了。”
镜瓷慌乱了起来，“为什么？”
“是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是我态度不够诚恳吗？”
“是我太吓人了吗？”
“是我……唔唔唔！”
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蛋糕，薄骓恶声恶气道：“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是坏人。”
镜瓷把蛋糕咽下，委委屈屈道：“好吧。”
薄骓太坏了，收了他的礼物居然还不肯原谅他。
“继续吃吧。”
镜瓷怕他不给吃了，一下吃得飞快，看得薄骓都有些担心：“慢一点。”
吃着吃着叉子突然戳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镜瓷奇怪地咦了一声，用叉子把那块硬邦邦的东西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
一个黑色的盒子，被包裹在了保鲜膜中。
薄骓说：“你拆开看看。”
镜瓷放下叉子，把一层层的保鲜膜扯开，露出了东西的真面目。
“首饰盒？”
镜瓷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薄骓自然是同意的。
镜瓷打开盒子，瞬间有一道白色的光闪入他的眼内，镜瓷哇了一声，把镶嵌着小熊钻石的戒指拿了出来。
“是给我的吗？”
戒指上的小熊雕刻得很可爱，就连戒圈上都有一个个小小的熊头。
镜瓷看了就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他刚刚才和薄骓坦白身份，万一薄骓要收回去怎么办？
薄骓嗯了一声，拉过他的右手，将戒指戴到了镜瓷的无名指上。
他闷闷道：“我本来……是想和你求婚的。”
镜瓷很害怕恋情被人发现，失忆前的薄骓制定的海滨求婚计划只能作废。
薄骓就投其所好，定制了一个樱桃蛋糕，把戒指藏在了里面，在镜瓷吃到时顺势单膝下跪向他求婚。
结果在求婚前镜瓷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薄骓揉了揉眉心，“你不想和我公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他捏着镜瓷的手，“既然我知道你是妖了，那我们能公开了吗？”
知道镜瓷要回鬼屋后薄骓就更想要一个名分了。
镜瓷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熊戒指很好看，镜瓷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他想摘下，又舍不得，最后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放回薄骓手心。
“公开的话，会害了你。”
镜瓷小声说，“导致你失忆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