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书(4)
第一节:无相钟楼
肖重在水榭倒影中苏醒,脚踝银铃缠着褪色佛幡。九重檐铁塔刺破血雾,飞檐下悬着的青铜人皮鼓正渗出尸油。陆轻舟的戒刀挑开他浸湿的衬衫,露出后背新浮现的《往生咒》刺青。
"肖施主,这是你第七次逃出舍利塔。"僧人装扮的陆轻舟腕骨缠着带刺佛珠,眉间朱砂痣与并蒂莲纹遥相呼应,"今日若再破不了《妙法莲华局》,你的命格就要归入饿鬼道了。"
肖重拽断银铃掷向经幡,惊起塔顶寒鸦万千。纷飞鸦羽组成卦象——他昨日亲手超度的女鬼,此刻正在琉璃佛眼中凝视自己。
第二节:梵音茧
时墨言的木鱼声从地宫传来。肖重踏碎水面倒影,发现每块青砖都刻着不同死法。陆轻舟突然扯开僧袍,心口处的怀表零件正随着诵经声重组。
"午时三刻,钟杵会击碎你的头骨。"他笑着展开《血莲华经卷》,"但若你愿与我结下法契…"
肖重劈手夺过经卷,泛黄的纸页突然睁开无数复眼。记忆如毒蜂倾巢而出——三日前剃度时,陆轻舟的剃刀曾割开他颅骨,取出的却不是脑髓而是缠着红线的铜铃。
"这才是真正的你。"陆轻舟将铜铃系回他脊椎,"被十八重梵音困住的,从来都不是我。"
第三节:骨埙引
地宫门开时,时墨言正用秦舟的肋骨制作骨埙。刑警的胸腔空如佛龛,内脏悬浮在《往生咒》经文里:"他自愿当共鸣腔,说这样能困住恶鬼。"
肖重抚过埙身孔洞,吹出的音律竟与陆轻舟腕间佛珠碰撞声同频。琉璃佛眼突然泣血,照出他们前世纠缠——画师肖重将高僧陆轻舟钉在壁画里,用艳彩描绘他破戒的模样。
"这是第几次轮回的残影?"陆轻舟的戒刀刺穿经卷,刀刃映出肖重正在妖化的獠牙,"每次你觉醒,就会吃掉我一部分佛性。"
第四节:法衣囚
暴雨突至,肖重的刺青在雨中绽出血莲。陆轻舟将他拖入藏经阁,用撕碎的《金刚经》捆缚他四肢:"你越动情,这具肉身就越接近画皮妖。"
肖重在挣扎中咬破他喉结,尝到檀香混着尸毒的血液。阁楼铜镜映出骇人画面——自己的脊背正在钻出画轴,而陆轻舟的僧袍下摆竟连着森森白骨。
"看明白了吗?"陆轻舟扯开他衣襟,露出心口与自己相同的怀表烙印,"我们共用着倒错的命盘,你每破一局,我的佛骨就溃烂一寸。"
时墨言的笑声从房梁坠落,她手中的秦舟骨埙已化作人皮灯笼:"两位要不要试试梵天婚仪?说不定能骗过因果律呢。"
第五节:经折狱
子夜梵钟敲响时,肖重被铁链悬在钟杵前。陆轻舟握着《血莲华经卷》立于血池,十八具肖重前世尸身浮出水面:"选一具替死,或者…"
肖重突然挣断锁链跃入血池,任由尸骸啃噬双腿。他擒住最年轻的自己咽喉,从对方眼中看到陆轻舟被剜心的画面:"原来是你先动的情劫。"
血池沸腾如业火,陆轻舟的佛珠颗颗爆裂。当肖重将骨埙刺入他丹田时,整座佛塔开始逆向生长——菩提树根穿透飞檐,将时墨言钉在《法华经》碑文上。
"你输了。"肖重舔去他唇角的金粉,"梵音困住的,是怕被抛弃的你。"
第六节:画魂渡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肖重发现自己成了壁画囚徒。陆轻舟正用混着金粉的鲜血修补画中人的唇色:"当年你把我封入壁画,现在轮到你了。"
颜料渗入骨髓的剧痛中,肖重看见时墨言正用秦舟的脊椎作笔,在塔身书写他们的生辰八字。陆轻舟的吻落在干涸的颜料上:"你每褪色一分,我就能多记起一点爱你的感觉。"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画纸,肖重惊觉自己正站在现代美术馆。展柜里陈列着陆轻舟的尸骨,展签写着:【无名画师,吞颜料自尽】
"这才是真实。"时墨言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你困在画中的三百年,是他用命换的。"
第七节:无遮会
梵钟在暴雨中碎裂,肖重将陆轻舟残破的僧袍铺在血泊里。戒刀挑开彼此皮肉时,他们用肋骨作笔,鲜血为墨,在佛塔地砖上重绘《莲华双修图》。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陆轻舟将肖重的指骨按进自己眼眶,"让系统看看,什么叫颠倒的极乐。"
时墨言启动自毁程序时,整座塔化作飞灰。肖重在灰烬中抓住陆轻舟的佛珠,发现每颗珠子都刻着自己的死亡时辰。
"下次轮回见。"陆轻舟消散前的口型如是说,"我的画皮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