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秦皆允安置妥当。
苍耳在白术的再三恳求下,不情不愿地在洞口和秦皆允的周围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以令蛇虫野兽退避三舍。
两人寻到一处破败的客栈。
客栈旁有一泉沟,清澈见底,白术蹲在溪边,捧水洗了把脸后,在附近拾了些枯枝败叶,在客栈前燃起篝火。
跳动的火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面上。
水波泛着月光,流水淙淙清脆,不知名的鸟儿不时在林中啼叫。
“秦无风说,这世间的灾难与不详皆因我而起,我活在这世间一天,灾厄便不会停止。”
“一派胡言!”白术不屑地说:“你出生前,还没从棺材里出来前,这天下难道就没有天灾人祸吗?”
蓦地凉风一吹,白术猛地打了个寒颤,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很冷。
他起身翻出马车里的冬被。
苍耳满眼疑惑。
“我有点冷。”白术解释。
苍耳收回目光。
裹着厚厚的冬被,白术并没有好受多少,他发现,这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他自己的身体在发冷,从内到外的发冷。
……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
收拾妥当之后,两人架着马车启程。
“我们接下来去哪?”白术问。
苍耳逗弄着白附子:“找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无人打扰的地方定居。”
白术侧首,望着她被晨光镀上金边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好。”
……
马车碾过龟裂的官道,沿途景象令人心惊。
一路走来,凡是过处,寸草不生,满眼荒凉。
树干没有树皮,地里没有疯狂生长的野草,庄稼已无人种,处处都是坟丘。
逃荒的难民穿着几乎衣不蔽体的衣服,宛如一具具行走的骷髅。
哭天抹泪,卖儿卖女的场景随处可见。
灾荒年,普通人想要活命,极为困难。
颗粒无收,粮食紧张,物价已经涨到了远远超过一个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价格。
白术龇牙咧嘴地付了钱,将几袋米面搬上马车后,爬上车辕,驾车离开。
苍耳并未如往常一样同白术一起坐在车辕,而是抱着白附子一道坐在马车里。
这一路走来,马车已经很惹眼了,再加上苍耳那么一个水嫩嫩的美人,招惹来无数事端。
虽说都无惊无险地被苍耳解决了,但白术实在是受不了,难得一次态度强硬地面对苍耳,要求她坐在马车里不准出来。
苍耳倒也是难得听话,乖乖做进马车。
但之后,有什么苦活重活,她也不出来了,都让白术自个干。
转过街角不经意的一瞥,白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次见到萧玉和时,她一身粗布麻衣,打着补丁。
金钗玉镯,锦绣华服都已不复存在,身边也无那群浩浩荡荡的丫鬟侍卫,只有一个正在和老板讨价还价的男子。
满脸污渍遮挡了容颜,让她免去了许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像是察觉到了陌生人的视线,萧玉和下意识地往弟弟萧自明身后躲了躲。
白术的目光落在萧玉和的身上,直到马车驶过她身边。
护在萧玉和身侧的男子,与苍耳也有几分相似,在白术不知道的时候,也曾与他有过交集。
他正是一年多以前,在长安时,百味斋二楼撒银子的那个少年公子。
繁荣更替,如今的他,已没了那时‘银鞍白马度春风,笑入胡姬酒肆中’的潇洒张扬和意气风发,只剩下乱世中人特有的警惕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