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小熊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接着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他披了小毛毯在身上，把被子重新给掖好，趁着陆怀青还睡，他哒哒哒的跑到卫生间洗洗眼睛，又在水盆里沾湿了毛巾擦擦脸和手。

等他出来，发现陆怀青又把被子掀开了。

小熊叹了口气，重新爬上床，把小孩的肚子盖住。

厨房的温度好像还要更低一点，小熊浑身打着寒颤，哆哩哆嗦的淘米煮饭，昨晚临睡前泡的豆子也好了，和米一起到锅里煮成粥，量大管饱，能喝一天。

昨天的米饭还剩了些，他揪了几片白菜切成细碎的丁，冰箱里还有几根僵尸肠，小熊看了看保质期，还能吃，就一起切进去。

倒油，放米，然后是白菜碎和火腿丁，出锅之前倒上一点酱油。

陆怀青不喜欢吃太咸，一吃咸了就咕嘟咕嘟喝水，晚上也睡不好觉。

小熊这边热火朝天地炒着，陆怀青也悉悉索索的醒了，眼皮红红的耷拉着，一只手揉着眼睛，夸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下来，露出胳膊上淡淡的青色。

和几周前已经好很多了，只留下浅浅的印子，看来确实得吃饱饭才能提高身体的恢复能力。

小熊满意的点点头，表示对自己饲养人类的肯定。

“早上好。”陆怀青眨眨眼睛，看着正在颠勺的小熊，好像有清醒一点，“做的什么，好香。”

小熊熟练的把锅铲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在小马甲里掏啊掏，掏出一张小卡片。

其实就是一张普通的小纸片，他用透明胶带在上面缠了好几圈，让他变得更坚韧一些，不容易被水或者什么别的外力作用损坏。

这一张上面写了一句：早上好，后面缀着一个小小的爱心，是陆怀青趁小熊去找胶带的时候偷偷在后面画的，有点歪歪，但还能看的出来是个饱满的爱心。

他举起爱心，朝陆怀青晃了晃，陆怀青嘴角轻轻的勾起，有一个很浅的小梨涡会紧跟着出现。

陆怀青不许他说多余的话，但不说话又实在很难沟通，陆怀青总是会胡思乱想，连他洗个澡都要怀疑是不是讨厌他吃饭吃的粗鲁。

好吧。

小熊摸摸鼻子，扭过头重新开始拨拉锅里的米。

是有一点点不太文雅。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要细嚼慢咽，不然胃要出问题的！

炒饭炒到最后，小熊都有些没力气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他把火转了小火，慢慢地把黏成一团的米饭压开。

这是怎么了？

小熊晃晃脑袋，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了。

可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就是陪着陆怀青一起吃饭，上学，听课，盯着他背自己画的例题和单词，下雪了偷偷溜出去玩玩雪，下雨了陆怀青抱着他出去站在楼道里闻闻雨。

没什么特别的。

小熊搓搓脸，关了火，盛好饭。外面的背书的声音也停下来，紧接着就是脚步声靠近，小熊和饭被一齐端上桌。

今天是月考成绩出来的日子，陆怀青有些小激动，也有点小紧张，吃饭的时候一直忍不住的抬头看墙上的钟表。

小熊哼哼两声，他又立马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饭了。

最近老是下雨，小熊待在挎包里，几乎没有力气起来扒着包沿往外看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怀青到学校上完早自习，他才悉悉索索的从包里爬出来。

陆怀青不在座位上，教室里也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散落在座位上，低着头做题。

小熊爬到桌子上，有一张彩色的便签条翘起来，上面写着几个字，告诉小熊自己去看成绩单了。

哦。

去看成绩单了。

也不带我。

他有点生气，但也是很模糊的，说不清楚原因，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分离焦虑。

小熊环视周围一圈，视线又落到那张粉色的便签条上。

这是上次陆怀青给一个同学讲题，人家作为感谢的礼物送给陆怀青的。

陆怀青拿着稀罕了好久，还专门跑到书店找那种教折纸的书来学，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折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爱心放到小熊兜里。

然后一不小心被他坐扁了，天地良心，他就是早上起床有点晕，不小心滚下去脸朝地了而已。

他趁着陆怀青不注意，拿到卫生间，用了好久才蹩脚的重新把爱心重新吹鼓了。

小熊两手环抱胸前，哼哼两声，对这种收买人心的小玩意表示不屑。

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便签条而已。

以后当然会有更好的，他已经在脑海里有了一个伟大计划的雏形。

事关陆怀青每天的口粮和他能不能成功在这个庞大纷杂的世界里找到他来的地方，他当然要努力一些。

到时候，这个被他一只饲养的人类小孩，肯定要和他……

嘭！

小熊只觉得眼前一黑，粗重的呼吸拍打着他的侧脸，接着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又被紧紧的抱住，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接着是什么柔软湿润的……

小熊的脸腾得烧起来，他下意识就要跳起来，但他听到陆怀青拼命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道：“我考了第一，我考了第一！”

小熊被晃的眼前一片模糊，像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一样，他勉强定了定神，眼前的一切才终于聚拢清晰起来。

陆怀青的眼睛亮晶晶，乌黑黑的盯着他，小脸红扑扑的，是那种很健康的红色，腮上多了几两肉，显得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小熊端起老师的架势，老神在在道：“有什么好意外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陆怀青的眼睛更亮了，还掺杂了几分无厘头的崇拜。

小熊被他这么盯着，感觉脸上烧的更厉害了，他不太自然的偏过头去，拍了拍陆怀青的肩膀，鼓励道：“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陆怀青眉眼弯弯，又狠狠地亲了小熊一口：“我听老师说，这次月考是和市里的其他学校监考的，含金量很高，所以学校里还特意设立了奖学金，激励学生。”

“不过我只是普通班里的第一，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级部里排上名次。”

小熊若有所思。

“你觉得我行吗？”

小熊肯定的点点头。

这有什么难的，这次不行，下次一定会行的。

小熊的话果然灵验了，在一周后的升旗仪式，陆怀青果然接受了表彰，不过只是三等奖学金，有200块，是陆怀青第一笔自己扎扎实实挣到的钱。

他高兴的脸红扑扑的，像他们前两天赶集的时候看到的红富士苹果。

收到钱的第一件事，是去买陆怀青心心念念很久的衣服。

小熊挂在衣服上，露在外面的脚脚和手手随着陆怀青快速的移动和突然的跳跃而一晃一晃的。

这是吴婶给陆怀青的旧衣服，说是他大姑侄子的孩子的衣服，现在穿不上了，想着送人。

吴婶一看衣服还崭新的，立马就答应了，不过吴婶家里是个姑娘，就给陆怀青了。

陆怀青没什么东西还回去，凌晨天不亮到吴婶的馒头店报道，哼哧哼哧的和面，最近几天吴婶要回去参加侄女的婚礼，店里歇业陆怀青才清闲下来。

衣服是纯棉的，上面有个小口袋，贴着个圆头圆脑的毛绒团子。

陆怀青不认得那是什么，拿个棕色的画笔在上面添了两个小熊耳朵，又在口袋底部剪了两个洞。

小熊的两个腿就从洞里塞进去，身子也卡住，像是袋鼠妈妈口袋里的小袋鼠宝宝。

不过天气回暖了，好像这样也还行。不过小熊最近有些怕冷，不常这么出去。

陆怀青在一家玩偶店门口停下，装修很精美，一看就不是陆怀青现在能消费的起的。

不过陆怀青看上去对这里面挺熟悉的，虽然说话有些小紧张，但总体还算镇定。

他买了一套休闲装，在小熊身上比划两下大小正好。

临结账之前，又没经住推销，买了一顶红色的小帽子。

进门前还土土的小熊，现在一下子摇身一变变得贵贵的了。

“你真好看。”

陆怀青由心的夸赞。

小熊：“……”

剩下的钱陆怀青还想去废品箱收点玩具塑料，回家拼接一下，就能把家里拿着滑落换下来，更安全一些。

小熊轻轻一巴掌拍在陆怀青的脑门上。制止了他的这个想法，连哄带骗的到晚上打折的超市肉类区，用剩余的钱买了一大块猪肉，绞成馅子。

临去结账，陆怀青还嘀嘀咕咕：“其实可以买点鸡蛋呀，鸡蛋还比肉便宜很多呢，省下来的钱就能去买点……”

小熊瞪他，陆怀青立马不敢吱声了。

“干嘛那么凶……”

晚上小熊炒了肉卤子，里面加了洋葱丁，肉煸炒的焦焦的，香香的，陆怀青干了两大碗面条，吃的肚子滚圆。

不过日子并不总是这么幸福的。

那天不上学，陆怀青穿戴整齐，准备带着小熊到医院旁边那几个小巷子里找找线索，或者直接蹲守一天，看看能不能找到或者想起来什么线索。

出租屋的门被敲响。

陆怀青打开门，是刘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