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卖会开场之前,热衷于应酬的人已经在觥筹交错了,而覃雾和魏二这俩懒人还没起床。
祁京墨没人陪了,晃悠着下楼觅食。
规规矩矩的商务餐也没什么意思,他百无聊赖地叉着牛排,看晏非像个穿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游走,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恭维之声,初次接触权力的野崽子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
“小晏总年轻有为,以后有合作机会想着点我们家啊。”董事长模样的人殷勤地跟晏非握手。
“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家这丫头跟小晏总年纪相仿,现在正在哥大读财经专业,等毕业后让她去晏氏集团给您当个秘书?”
正在爽朗笑着的是老牌地产商裘家老爷子,近些年产业经营的越发差劲了,被魏家兄弟撕扯走了大半份额。急的这老头子各种攀扯商界新贵,好在家族里的名媛够多,每家都想去巴上点关系。
晏非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对那位羞涩的女孩子笑了笑,他在女孩子面前倒是会收起些攻击性。
转眼却见到祁京墨在瞧自己乐子,也是大剌剌地迈步向这边走来。
“呦,祁大少还活着呢?当年那么要死要活的,也没见你给我哥殉葬啊?”
周遭的气氛一滞,这么诛心的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吗?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的晦气表情。但,哪个都得罪不起也就不用站队了,都是圈里混的,众人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夜枭一样,都在若无其事的攀谈实则支棱起耳朵偷听。
晏非目不转睛,他也好奇这人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随便受点刺激就会精神病发作。
而祁京墨只是握着餐刀的手愣怔了一瞬,面色平静并无异样,还能优雅地放下餐具,用餐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指,从容不迫地衬得晏非像个随便咬人的疯狗。
切,没意思。晏非嗤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满的恶意。
祁京墨在餐桌旁坐了很久,所有人的容貌他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都像是带着假面的动物一样在滑稽地走来走去。在精神病人的世界里,白昼似乎被无限拉长。有过来跟他搭话的人见他皱着眉一脸不耐,也就客气地回避了,但只有祁京墨知道他根本就动不了,半边身体都是麻的,想张口唤保镖过来都张不了口。
还是魏二睡醒了良心发现地来找他,才发现他京墨哥一头的冷汗,挣扎到脖子里的青筋都虬结爆起,手腕连带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也苍白到毫无血色,以往那样冷酷不近人情的人竟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卧槽,哥你别吓我啊。咱们回家好不好,让医生在机场随时待命。”魏二吓得都想打电话找他亲哥求救了。
祁京墨摇了摇头,在这人的搀扶下回包厢坐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儿,非要等谁来。
拍卖会开场的前几分钟,覃雾才睡醒了,叼着个面包片晃悠进了他们的包厢,心大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就歪倒下来。
见魏二瞅着他欲言又止,覃雾费解:“啊?瞪我干嘛。”
“啃你的面包吧。”魏二也愈发肯定了他亲哥的看人眼光,这小明星是真不能追过来谈恋爱的,他一点都不会心疼人。
祁京墨苍白着一张俊脸,心凉了半截。
打消嫌疑了,这赝品不可能是他发小,他家央央绝对不会放着自己不管的。
下午三点钟,拍卖会准时开场。由于是临时搭建的场地,拍卖台子有些简陋,打光也不算精致,但丝毫不影响热火朝天的氛围。牧赫家的金牌拍卖师是一位笑容亲和的女士,她流利切换着几种语言,尽情展示着拍品的魅力。
谈笑挥手间,一锤千金。
坐在拍卖间里的都是大佬们的助理,他们一手举牌,一手拿着电话在跟自家boss远程沟通着出价。楼上的包厢里也有一块实时滚动的屏幕,方便这些富家子弟们心血来潮了亲自竞价。
名义上是慈善拍卖,各家赞助的藏品从古董花瓶、瓷器、到绝版的大师油画一应俱全,价值从几十万到百万级不等。各家不会拿出来太庸俗的东西掉了份子,但一个逢场作戏的游戏而已,有钱人也不会真把自家的宝贝藏品拿出来捐了。
几人都对这种撒钱游戏不怎么感兴趣,魏二只是来完成他哥交代的任务的,花了两百万拍了几个花瓶就收工了。
由于他们这7号包厢总买花瓶,拍卖师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收藏癖好呢,后面每介绍到一个花瓶就要额外问一下楼上的,惹得魏二烦不胜烦,打牌的间隙里总得抽空去摁一下红灯。
搞得他的牌都被覃雾他们看光了。
覃雾在歪着脑袋偷看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祁京墨也从另一侧探过头来。
啧,几年不见,祁狗的牌品还是那么差。
但是圈内的朋友们完全不介意他俩牌品差,每次还都挺爱带他们玩。因为这俩人都是臭棋篓子,就算把别人的牌看光了也赢不了,经常是他俩后面凑一起叽叽咕咕研究半天然后还是个输。
但魏二显然没有他哥的涵养,发现这俩人在作弊后也是吱哇乱叫的骂人。
时间转瞬而逝,临到最后的几件拍品才算是有了些看头。倚着栏杆往下面瞧的人变多了。
一枚克重很大的约瑟芬蓝钻,起拍价800万。
祁京墨下意识看向了覃雾,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这人被薅走了的那枚耳钻,如果是他的话必然能驾驭这种张扬色系的大颗钻石,就像他粉丝一直心心念念的蓝毛发型一样。
但,非亲非故的又不会嘴甜讨人喜欢,才不送他。
在最后一件拍品登场之前,主办方卖了很久的关子,从诗词歌赋扯到了如今的经济形势,确保将所有在走神儿的嘉宾的注意力拉拢过来以后,才含笑退场——这件藏品的体积有点大,请大家移步后花园。
尖啸轰鸣声中,晏非开过来一辆水光银色的迈凯轮。
顶尖超跑的魅力就在于,它是一种夺人眼球的漂亮。在你认出它的品牌之前,就已经先在赞叹它的美了,金属质感的车漆在日光下都熠熠生辉,瘦削而狭长的蝙蝠型前脸,漆黑如墨的锐利轮毂,这是一辆低调又足够有品位的车,比晏非自己那辆骚包的红色超跑有气质多了。
而富二代们眼馋的是,他们记得这款车,当年发售的时候全球只有个位数的出货量,自己再怎么跟家里的老爷子磨叽都是抢不到的。
主办方款款而来,“请藏品的主人介绍一下这款拍品。”
晏非轻笑了一下,似乎是被主人这两个字逗笑了。
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很多人都认识吧,这是晏淮央的车。人都死了也就没必要留在我家车库里占地方了,还不如拿出来为社会做贡献。”
顿了顿,晏非又补了一句,“他的舔狗那么多,记得加价哦。一千万起拍,上不封顶。”
这话一出,剑指祁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