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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醉酒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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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壅的尸体,被连夜送往义庄。

夜幕沉沉,凉风穿堂而过,吹伏一地乱草。

顾嫚嫚囿于身份,不得不先行告别,大理寺三人则同郑流芳一同留下,静候尸检结果。

郑流芳命人点上长明灯,以照彻庑房。灯光微幽,晃晃悠悠,似游魂一般,在空荡荡的屋梁下投下狭长阴影,映得尸体的面孔时明时暗。

陆壅仰面躺在冷硬的木板上,面上细密刀伤已然发紫,嵌在苍白的皮肉中,如同盘踞在死尸上的活物,蠕动不安。

偶有风起,灯影微晃,黑幢幢的影子便像是有了生命,阴森地攀附上死者的眼角、唇角,带着诡异的笑意。

吴仵作蹲身细查,手指缓缓掠过尸体僵冷的皮肤,口鼻间有淡红色泡沫,隐约浮现青苔腥气。他皱眉,片刻后缓缓道,“死者死于溺毙,死亡时间应在寅时至卯时之间。”

言毕,他翻开陆壅的衣襟,掌心的灯光照亮死者的后颈。他微微一怔,指尖抚上那道深深的抓痕,脸色微变,“除此之外……后颈有掐挠痕迹。”

“掐挠?”郑流芳眸色微凛,沉思片刻,“陆壅庭院中有一陶制大水缸,莫不是凶手将其后颈死死按住,将他活生生淹死?”

“应是如此。”上官若掩上纱巾,缓步上前,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陆壅的胸口。片刻后,她眼神微亮,指向尸体上的灰色痕迹,“胸前沾了陶灰,他是被按入缸中时蹭上的。”

她的声音轻缓,却让在场众人背脊发寒。

上官若说罢,又示意仵作再验,“能否验验他身上脸上的这些刀伤,是生前伤,还是身后伤?”

吴仵作的指尖沿着尸体的刀痕轻触,指腹碾压着僵硬的肌肤,面色愈发凝重。他缓缓起身,郑重道,“这些刀伤……并非生前所受。”

众人霎时一静,纷纷看向他。

司马横眉头皱得更紧,目光落在一旁的证物托盘中,那条鲜红的纱巾上,“奇怪。作案手法一致,红衣女鬼的出现也一致,这两案应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可凶手为何在方夫人生前割伤她,却在陆壅死后才动刀?”

上官若垂眸,看着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死不瞑目。

月光隐入云霭之中,灯火骤然冷了三分。一缕寒意随料峭送了进来,侵入每个人的心底。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道,“若是……凶手知道,方夫人不会反抗,而陆壅会反抗呢?”

赵玄英怔了怔,迟疑道,“被剐百刀,还能不反抗?下官不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吴仵作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沿着尸体的四肢、面部一寸寸细查,过了良久,脸色愈发沉重。他缓缓抬头,看向上官若,神情凝重,“上官大人,这尸体……不对。”

“如何不对?”

吴仵作早年间跟过师傅粗学过医学药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转了行做了仵作。

正是这一份医学功底,让他起了心思。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指向死者的面部,“各位请看,这人颧骨突出,毛发稀疏,气血不畅,应是常年病弱之人。”

“这又如何?”赵玄英皱眉,“长年病歪歪的人多了去了。”

上官若却心中一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她眸色一沉,示意吴仵作继续。

“可他是码头的脚夫。”郑流芳目光锐利,“常年病弱之人,又怎能做苦力?”

众人闻言,纷纷向尸体投去疑虑的目光。吴仵作又翻开陆壅的衣袍,指向股肱,“更奇怪的是,他虽然瘦削,腿上却有肥胖者才有的肥纹。”

“肥纹?”

众人上前细看,果然,陆壅大腿外侧整齐密布着纵向的惨白裂痕,弯弯曲曲,层叠交错,像是一道道割裂的皮肉,又像是风干后皲裂的河床,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像极了女子临盆之后,肚腹上的裂痕。

上官若静静凝视着尸体,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你是怀疑,他原本是个极胖之人,忽然在短时间内暴瘦?”

吴仵作点头,语气低沉,“两种可能。若非大病缠身,便是药物所致。”

他收回手,郑重其事地拱手,“大人,此事恐与案件相关,若要查明死因,恐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出那个令人胆寒的请求——

“恐怕,需得剖尸。”

话音落下,一阵阴风倏然灌入庑房,灯火跳跃不定。陆壅面上的鲜红双眼,在明暗交错的烛光下,竟像是隐隐转动起来。

屋内寂然无声。

上官若下意识地攥紧袖口,转头看向郑流芳。二人对视一眼,皆未轻易下定论。

郑流芳缓缓点头,思索片刻后道,“上官主簿,剖尸虽险,却是必要之举。你意下如何?”

上官若沉吟片刻,终是点头,“下官认同。只是,按律例,剖尸需得亲属同意。”

她顿了顿,思索道,“据邻里所言,陆壅搬来后便是独居之人,不知是否还有亲属……”

“此事,便交由本官。”郑流芳神色郑重,“明日午时前,必将结果告知。”

众人相互示意,便在浓重的夜色中作别。

……

晨光沿着廊庑铺洒,映出长长的人影。

李重翊散了朝,信步踏入大理寺,朝服下摆微微曳地,步履懒散,却有种不动声色的威仪。沿途官员纷纷垂首行礼,他并未在意,只是随意掸了掸袖口的浮尘,直到经过审案暗室时,忽而顿住脚步。

门内隐隐传来赵玄英的低笑声,间或夹杂着司马横压抑的闷笑。

他微微挑眉,脚步一旋,手掌轻推门扉。

堂中晨光透窗而入,被掀开的门扉一点点推移,光影随之攀上堂中人的面庞,逐寸点亮他们的神色。

赵玄英正居于堂中,司马横稳坐一侧,二人眉飞色舞,嘴角尚挂着尚未敛去的笑意。而在他们对面,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背对着门口,站得笔直。

李重翊眯了眯眼,冷冷嗤笑,“审案便审案,高声喧哗,嬉皮笑脸,堂堂大理寺,竟不怕在犯人面前丢了份?”

赵玄英被他一斥,竟未如往常一般收敛,反倒冲他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少卿大人,这可不是犯人。这是死者的亲属。叫他来,只是为了问一问话。”

他一声公子哥的潇洒意气,李重翊懒得与他辩驳。他忆起自己不再插手这桩案子的承诺,提步欲走,心中却忽而升腾起一股袅袅的怪异感。

他后退几步,走至那“死者亲属”面前。

步履间,晨光微微倾洒,他的影子被拉长,缓缓与那道矮小身影交叠——

布带束发,青布麻衣,袖口掖得整齐,素色衣襟旁,一只手被夹板稳稳绑缚住。

李重翊脚步微顿,眉心一拧。

不是上官若,又是谁?

他轻嗤一声,扶额道,“他们两个玩闹便罢了,你是他们的上司,竟也随他们胡闹?”

上官若抬眸,眼神无辜,指着赵玄英与司马横,“是他们硬拉下官来的。”

她一派坦然,认真解释道,“京兆尹方才查明,第二名死者并无亲属。下官作为他的邻居,理所应当充作‘死者亲属’受审。”

顿了顿,她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而且,两位大人还说,今日下官是被审之人,因此不能穿官袍进堂。”

言罢,她拂了拂素布袖口,神色泰然自若。

赵玄英与司马横早已忍笑忍得肩膀微颤,险些憋红了脸。

李重翊眸光扫过二人,却不知为何,眼底浮起一抹兴趣。他绕过堂中几人,走到赵玄英身旁,抬手一挥,“坐一边去。”

赵玄英虽遵命起了身,仍是不解,“少卿大人,为何要让下官坐一边?”

李重翊不紧不慢地掸去朝服上的薄灰,抬眼淡淡扫他一眼,声音漫不经心。

“大理寺少卿要亲自审她,行不行?”

赵玄英一愣,司马横彻底绷不住,埋头憋气,肩膀微微抖动。

李重翊懒得理会他们,从司马横手中接过陆壅案的卷宗,只是随意翻阅了几眼,便微微一抬眼,视线落在上官若身上。

“案发当日的寅时、卯时,你在何处?”

上官若:?

赵玄英猛地抬头,弱弱地出声,“少卿大人,这个……不必问吧?上官大人是大理寺的人,怎会作案?”

“她现在不是死者亲属吗?”

李重翊随手翻过一页卷宗,眼皮都未抬一下,“若她不是上官若,你问不问这一句?”

赵玄英张了张嘴,“……问。”

“既然如此,”李重翊目光微抬,眸光冷洌,“仅仅因为她是你的熟人,你便不问,这算不算偏私?”

赵玄英被他一噎,缩了缩脖子,彻底噤声。

李重翊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桓片刻,似乎更不悦了,目光缓缓落至上官若身上,语调冷淡,“说吧。”

上官若眨眨眼睛,清亮的眸光透出几分真诚,“在睡觉。”

“可有人证明?”

“无人证明。”

李重翊盯着她片刻,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半点不觉得自己这话哪里可疑。他略一沉吟,转而问道,“你可了解陆壅此人?他平日可有熟人往来?”

上官若微微蹙眉,认真道,“据我所知,此人是码头的脚夫,性情孤僻,从不与人深交,也无亲戚来往,连年节也只是在家中独自度过。”

李重翊目光落在证物托盘上的一枚扇坠,随即将其拾起,微微一扬,眯起眼眸,“既然只是个码头脚夫,平日做苦力是常态,他怎会有此等附庸风雅的物件?”

上官若思忖片刻,道,“陆壅虽只是脚夫,却并非毫无雅兴。据我所知,每月总有几日休沐,他会刻意梳洗整齐,订一间酒楼的便宜包间,独自饮酒,几乎每次都喝得大醉才归。”

李重翊若有所思,正欲再问,忽见门外有差役快步走来,拱手禀道,“几位大人,郑大人传信,仵作已经查明陆壅消瘦的缘由。”

上官若眉心一跳,神色微变,“什么缘由?”

差役奉上一张写满笔记的纸,李重翊接过,尚未展开,便见上官若已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目光落在纸页上,仔细读起。

二人一同浏览片刻,忽然脸色大变,齐齐道:

“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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