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韭起床,喝了杯冰水提神,正恍惚着,接到了蝶兰的电话。
继母东方喜薇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诚勇”,现在家里要为诚勇办庆生宴,邀请她和丈夫回去。
孩子出生可是大好事,鹿韭顿时抛开那个让她忧愁的梦,开始准备给弟弟的出生礼。
徐轩逸也接到了蝶兰的电话,他记得东方喜薇,是岳父的第三个妻子,比鹿韭大不了几岁,但成了她的继母。上次婚礼见她,还大着肚子,因为怕孕妇疲劳动胎气,她只在见客人的时候稍微出来了一下,之后就被搀扶着进屋里养胎了,现在孩子终于降生了。
他迅速回家,和鹿韭去买了些寓意很好的金首饰,一番收拾后,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发去圣玛。
徐轩逸受到了很好的招待,人们喜气洋洋,唯独公孙婉月看上去不那么愉快,虽然她表面上欢喜,但徐轩逸明白她内心一点也不。
“吃吃吃,就知道吃!”果然在一处僻静人又少的院子里,公孙婉月就毫不客气数落起东方成章来,“你看看那臭丫头,这次又生了个男孩,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竟然还没有半点警惕!”
“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吗?”东方成章觉得很冤,继续咬了一口手上的点心,“反正大儿子是我,她再生十个八个的,也影响不了我!”
“那也不成!”公孙婉月本就不喜欢那个比自己年龄小却又当着后妈的夏侯喜薇,觉得她是冲着东方家钱来的,现在又生了第二个儿子,摆明了是要和成章争家产,原配生母才得了一个儿子,喜薇那小妮子却有两个,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心里气鼓鼓的,看一眼傻乎乎的弟弟,又看一眼热情招呼客人的弟妹,这两个人真是一点警惕感都没有,再看一眼巧笑倩兮抱着儿子炫耀的夏侯喜薇,气得牙根都要咬碎。又悲从中来,伤心母亲去得太早,不然哪有后面那些事?
鹿韭是个女孩,性子好,又嫁出去了,嫁了个外族人,完全不会威胁到成章,喜薇母子三人可就说不准了,摆明了是要争宠,将来鸠占鹊巢。夏侯家连贵族都不是,就是有钱暴发户,她哪里配姓东方?
“姐,你都不是东方家的人了,家里这些事你就别瞎操心。”东方成章明白她的心思,一直觉得姐姐草木皆兵、小题大做,“小妈人挺好的。”
公孙婉月一听就来气,狠狠拍了一下弟弟脑门:“好你个头啊好!她那是装!婊得可以,她摆明了就是冲着钱来的呀!”
成章一听就笑了:“不冲钱难道真冲爸爸呀?你就说我们的爸爸,除了有钱有势,还有什么吗?长得再帅那也没有年轻小伙子好呀,不图钱图什么?图他蛮横专治?让你嫁给一个年纪大得可以当爸的老头子你愿意啊?”
“我呸!”公孙婉月气极了,“我干不出这丢人事!所以,足以证明夏侯喜薇她就是个心机女……”
“姐,你就少说两句吧,”成章打断她,“家里和和气气挺好的,你怎么跟活在宫斗剧里似的,戏真多。”
“你这人真不知好歹!”公孙婉月骂他,“我还不是为了你?自从妈妈死后,我又当姐又当妈把你拉扯大,处处为你考虑,事事以你为先!你跟个没脑子的蠢驴似的,但凡能聪明点,我至于挂念娘家的事?”愤恨瞪他一眼后,张大了嘴,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你该不会看上夏侯那臭丫头了吧?狐狸精,她把你的魂勾走了?不要脸!”
“你神经病啊你!”东方成章觉得姐姐莫非是更年期了,还是奇奇怪怪的宫斗戏看多了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象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你想我被爸爸打死还是怎么的?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竖起,惊恐地抖了抖。
“我看就是因为你太爱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姐夫才和你感情不好的。”成章指着她,反击道。
“你TM反了你了!”公孙婉月顿时杏眼一瞪,袖子一撸,毫不留情上去狠狠掐弟弟的胳膊和大腿,“臭小子敢这么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这辈子辛辛苦苦为了谁?嗯?不就是为了你,还有我的两个孩子,嗯?你看看你这个蠢样,将来东方家都成了他们三的了!”
成章一边哇哇惨叫一边躲闪,徐轩逸蹲在灌木丛后面,犹豫着要不要假装路过,好让成章趁机走开。
“大姐,二哥,”正这么想着,传来鹿韭的声音,笑盈盈地往那边走去,“多大了,还这么玩呢,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公孙婉月一见有人来,立刻收敛了泼辣作派,尴尬地捋了捋鬓发,笑道:“我给成章整整衣服,”说罢,给他拍了拍衣服,又整了整衣领,“多大的人了,穿个衣服都不像样。”
“我这衣领不是刚才被你扯坏的吗?”成章直接拆台,“你失忆了怎么着?”
婉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朝鹿韭笑笑:“还是那么喜欢胡说八道呢。”
“姐,鹿韭不是外人,”成章不喜欢婉月那套,“你这样反而更怪。”
“她是咱们这边的?”公孙婉月小声问。
“什么你这边我这边,一家人还分门派还是怎么的,你这是小团体!”成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忙走向鹿韭,问她:“找我有事吗,鹿韭妹妹?”
“二嫂找你。”鹿韭冲他使了个眼色。
“我这就去。”成章二话不说,撇下婉月就走了。
婉月望着弟弟的背影愁眉不展,看了看鹿韭,成章说得对,可以拉拢鹿韭,鹿韭不争不抢的,但比成章有脑子,徐轩逸虽然不是圣玛人,一看也是个聪明的,若是他们能帮成章,肯定能压过喜薇三母子。于是忙笑着上前,拉住鹿韭的手,决定以后拉拢她。
“大姐,我们屋里聊吧,外面这么晒,对皮肤不好。”鹿韭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的徐轩逸,和他对上视线后默契一笑,拉过公孙婉月往另一边走了。
晚上,夫妻两回了屋。
“大姐就像母狼一样,”鹿韭和徐轩逸一边各自换睡衣,一边聊起今天的事,“她和我一样,也是小时候失去了母亲。主母是年纪轻轻得了绝症病死的,那时大姐6岁,二哥才2岁,一年后父亲就娶了我母亲,”想起有些事,她又好气又好笑,“起初我妈妈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也被她小心防备着,后来妈妈生下我,一个女孩,在大姐眼里迟早要嫁出去,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后来,妈妈又怀孕了,她又开始防备我们,母亲流产,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直到母亲遇难了,她大概感同身受,安慰我,和我一起哭,抱着我一起睡,似乎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防备,对我格外好,把我当她的孩子一样,主动充当起妈妈的角色,直到她嫁出去。”想到那些被婉月拥抱在怀入睡的时日,鹿韭还是很感动,“后来二嫂嫁进来了,得知我幼年丧母,也充当起妈妈的角色,一定是母亲在天之灵怕我孤单,才让她们把我当女儿般疼爱。”她的眼圈红红的,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父亲在母亲遇难之后,有情人但并不结婚,直到认识了小妈,夏侯家的喜薇,我19岁那年他们结婚了,5年过去了,小妈待我们都很好,但大姐一直防着她,”鹿韭心情有点复杂,“我和英杰(喜薇的大儿子)关系很好,把他当亲弟弟,他是乖孩子,没有坏心眼,大姐一度觉得我背叛了她,故意冷落我。”
“现在有了诚勇(喜薇的小儿子),大姐心里更不痛快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小妈人很好,完全不是大姐口中的心机女,就是单纯仰慕父亲,恋爱脑,老实说以父亲的容貌和阅历,骗骗小姑娘还是很简单的。夏侯家觉得父亲虽然年龄大,但是贵族,就同意她嫁进来做续弦。”
“大姐对二哥是护犊子的好,二哥不聪明,她总怕他吃亏,”鹿韭想到今天公孙婉月明里暗里让她帮成章,好笑又无奈,“大家都说二哥是个笨蛋,但有时候,我觉得他这样也很好,不然东方家内部就要散了,二嫂也是很好的人,不在乎什么利益不利益的……”
鹿韭滔滔不绝说了很久,徐轩逸在一旁很耐心听着,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抱歉,我会不会太多嘴了?如你所见,我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
“继续说啊,”徐轩逸一脸温柔,换好睡衣后,他愉快地躺在床上,拍了拍床褥示意她也一起坐上来,“我喜欢听你讲话,这样能更好地了解你和你的家庭。”
“如果你觉得这边的人际关系太复杂,”鹿韭担心他不能适应,“可以暂时敷衍一下,回丹京后保持繁忙的样子就可以了,尤其,如果大姐拉你站队,你敷衍一下,然后转移话题。”
“我明白,”徐轩逸笑出声,“这种事我有经验。”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钻入被窝,他抱着她,亲吻了她的额头,心里只有怜惜。
“总是说我的事不太好,也和我说说你的事吧。”
“好啊,当然可以。”徐轩逸很高兴他们能有这样的交流,两个人的心一步步靠近,多棒,于是他说起自己的父母,童年,学生时代的好友。
*
另一边。
蝶兰不喜欢大姑子那套家庭之争,却觉得她那句“你们可以再生个小孩,最好是男孩”很有道理,她喜欢养育孩子,今天看到诚勇肉嘟嘟的可爱模样,心都要化了。然而,无奈丈夫今天依然不成事。
东方成章靠在蝶兰怀里,捂着脸呜呜小声啜泣。
“不要紧的,”蝶兰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你只是太累了,我相信下次一定会行的。”
成章还是哭,自从上次被带走调查后,他就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容易回到圣玛,想和妻子温存一番,却发现自己硬不起来了。
偷偷去看过医生,说是心理问题引起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让他调整心态。这在成章看来跟废话一样,我自己能调整好还要你医生干什么?
这件事夫妻俩对外一致掖着藏着,若是被爸爸知道了,又要骂他没用,他一害怕,越发不行。
“你不会瞧不起我吧,老婆?”成章哭得抽抽搭搭的。
“怎么会呢,”蝶兰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心想我巴不得你这样呢,至少这样你再也不会去外面偷吃。最好你被外面的女人各种嫌弃,一顿精神上的毒打,乖乖回到家里后发现还是只有我最好,“我看你就是受了惊吓,身体也变虚了,好好养养就可以了。”
成章又是默默流泪:“老婆,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