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在家休养了三天,父母都去工作,她自己行动得更困难,感觉好点儿了就说要上学去。
她不能久坐,久坐腰会像被针扎了一样,只能挺直腰板。
于是,回到学校她都是站着上课,每次就是站在桌位的最后一排,最后一排有书柜,她的学习资料就摆在最顶层,上几节课就安置好小窝。
第一天回归学校就站了一天,被同学荣封——站神。
杨梅多少有点不放心,忘记了什么“约法三章”午休时让她来办公室休息,周稚不愿意。
江京这几天给她发了不少信息,她一条都没回过,有再去医院,结果她已经回家了。
这天看到她戴着护腰垫和拐杖,很慢地走进来。
之前是他想太多,考虑到父亲的行动不便,母亲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庭,还有个未上小学的妹妹。
可能等妹妹上小学,自己就不会在中阳了。
他以为,开始意味着责任。
但他没想到,两人之间牵绊有点多,即使物理竞赛没有晋级,还跟着你她父亲做项目,躲不过,只要靠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她是他喜欢的女孩,他靠着打拳也赚到一笔钱,没有那么焦虑,很自私地想要享受初恋的甜蜜。
未来不好说,他悲观地认为两人不会走到最后。
自从知道她休养好了,会来上学,第二天就给她煲骨头汤。
中午,人都去饭堂吃饭,江京趁着人少给她端来骨头汤。
“你煲的?”
周稚抬眸,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拆开保温袋拿出保温壶,自己是个厨房废。
他顿了一下,承认“嗯。”
她想拒绝,他本来就没什么钱,可他已经倒出来,温热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下次不要给我煲了,你留着钱吃饭吧。”
如果是魏豪跟他说这句话,他一定在讽刺他,但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这个意思。
“我赚到钱,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说完,就喂了一口给她。
周稚瞪大了眼睛,很快脸皱起来,“哦…哦…烫到了…”
她用手扇风,幽怨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不会喂也不要烫到我。
“对不起。”
江京看着保温壶中冒着氤氲热气,指节发白,这一次他从边缘舀起来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吹凉后才缓缓递到周稚的唇边。
“这次不烫。”想要让她来验证。
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汤见底,拿出一张纸巾擦过她的嘴角,周稚觉得温热触感比第一口汤还烫。
江京的喉结滚动,她右手用力一拍,侧过脸打断了他的动作,绯色从脖颈蔓延到耳尖。
“我要去卫生间。”说完就从侧边拿起拐杖,速度很慢地小步移动。
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管她是羞涩还是真想去,跟上去,提着她的手臂,扶她过去。
周稚本来不想他喂汤,无声地已经喝完,喝完觉得很尴尬需要逃离现场,结果现在的姿势更尴尬了。
他没有别的意思。
刚走出课室,MELODY手里正那拿着一个优盘和一本书走过来。
周稚的脸唰地就红了,身体摇晃想要挣脱,腰部传来剧痛,脸色很难看地对上老师的目光。
“唔——”很小的声音,但是周稚还是听清了,她碰到什么地方了吗?
意外的是,MELODY回以欣赏的眼神,没说什么就进去了。
周稚让他松开自己,然后掀开他的衣角,查看她刚刚撞到的地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整个手掌把她包围。
她作出一副被他弄疼的样子,他没办法只能松开任由她作为。
手指微微颤抖,用力一掀,目光瞬间凝结,不敢触碰。
让她背过身去,发现他的腹部、胸膛和背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胸膛位置还在冒着鲜血是她刚刚挣扎时撞伤的,有些位置已经结痂,有的还泛着红肿,有的是淤青,她不敢用力触碰,害怕会灼伤自己的手指。
泪水几乎一瞬间就顺着脸颊滑落,想要锤他又理性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他喉咙干涩如火烧,开口:“别哭了,不疼。”
“怎么弄的?”周稚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把自己折腾浑身是伤。
江京又不说话,周稚转身就离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自己好像永远都不能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要他不想说的话,她就会一直被瞒着。
江京想起什么痛苦,不能让她走这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拉过她的手,抱住她,手臂收紧,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惯性推得她退后一步,圈住她腰部的位置的力道还是很克制。
“放手。”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心里一片荒凉,手指几乎嵌进掌心。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嘶哑,“我去打拳了,打拳做项目,有钱就和可以和你在一起,别离开,我扶你去卫生间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哀求和绝望的态度。
周稚还在反应他说了什么,耳畔喷洒着他紧促的温热呼吸,还有不确定的湿意,让她心头一颤。
她泄气了,不再挣扎,双臂抬起,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印象中的结痂。
带着哭腔,“傻不傻。”
第一次,懂得他的自卑,他的坦诚还有他的痛苦。
两个人就傻傻地站在哪里,都没有先行动,慢慢,呼吸和心跳暧昧地交织在一起,不分离。
直到她觉得MELODY随时会从课室出来,才扫过他的头发,粗糙的。
“好了,我要去……”
下午,胖哥告诉江京,MELODY让他和徐文换位,周稚稀里糊涂不知道地又跟江京做同桌了。
其实是MELODY了解到他们以前就是同桌,考虑周稚现在这个情况,认为一个有力量的男生做同桌更方便照顾周稚,加之他们的物理竞赛结果出来了,他们俩双双晋级个人赛,很快又会继续集训,让他们坐在一起是最方便的。
周稚哪里知道老师想的想法,只以为是她看到江京从田里抱她回来又扶她去卫生间,说不定还看到他们站在外面,误会了。
徐文知道这个消息后天都塌了,依依不舍地把书桌和资料搬过去。
周稚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小声地问,“老师是不是看到了。”
她心里没底,要是她看到的话,妈妈知道后自己明天就不用来了,哪家男女在走廊抱在一起,她有点嫌弃自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要再做出这种举动,要做也只能在没人的地方。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原谅他,畅想着两人的未来。
江京不知道怎么回答,应该没看到,但是说不准,不过看她已经开始神游,恐怕在胡思乱想。
“你不想让人知道?”
周稚回过神来,轻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这种直白的眼神让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无论她回什么,江京都会更强势地回复。
“别人知道什么。知道我们是同学?噢~知道你住过我们家?”
周稚故意这样说,仿佛逗他是一种乐趣,或者想要报复回来。
“你看到我的信息,怎么不回。”用的陈述句。
话题转移得真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抛了回来,高手。
“我不知道是谁,不回陌生人的信息。”
“撒谎。”
她在这胡扯,江京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俏皮的人,只是她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在试探他,带着不信任。
好像,这一次他再不表达爱的话,她就会转身离开。
“好吧,我看到了也知道是你,但是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羞辱我,好几次想要表白都要被你打断了,再问你一次,喜不喜欢我?”
算了,跟他争什么呢?他的行动已经说了。
但是不能如果他还说什么,“不是不喜欢你”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一定会捏住他的脸,“狠狠惩罚”这张傲娇的嘴。
心跳得很快,内心为自己的勇敢鼓掌,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衣摆,耳根都烫红了,等着他回答。
江京没有给她惩罚的机会,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过分,珍惜地拉着她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喜欢呢,比你喜欢我更喜欢。”
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还是觉得飘飘然,不太真实,眼里的雀跃先一步扩散。
“跟我说说打拳的事。”
周稚还清醒,没被这一瞬间的甜蜜砸晕,反而聪明地用撒娇的口吻问,颇有女朋友审问男朋友的架势。
江京头疼,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
“躲也没有用咯,劝你从实招来吧。”望着他,目光如炬。
还是有男人尊严,不能不说,也不能说自己被当人型沙包。
“当陪练。”
周稚才不信,陪练怎么会那么多伤口和淤青,但看着他激烈思想斗争最终憋出来三个字,心软了。
他也是一个学生而已,怎么会想那么多,未来的事她没有想过,自然不理解少年身上的重担。
她点头假装信了,露出心疼的神情,说明天要给他带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