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刚刚在办公室听到几个老师说的…江京他不读了,前两天还回来办手续,整个人很精神。”周飞朗有点卡,不敢看着周稚说话。
“什么?”整个人很精神?
“对啊,咋啦?老师说的。”
徐文也觉得他不对劲,问他是不是添油加醋了,一个人状态很好至于退学?
周飞朗一口咬定,老师就说他很精神,手续办得很快,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
“可是,你不是说炮哥还劝他了吗?哪有可能老师鼓励学生辍学啊。”徐文戳穿了他拙劣的谎言。
“那就是劝他的时候,发现他很精神好不可以吗?稚稚,他没和你说?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周飞朗只想快点转移话题,他就说过让江京教他怎么说吧,想了两天只能以老师的口吻告诉周稚他一切都好。
江京就是想让他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周稚,这是他的能力。
“你还知道什么?”周稚认为他说的有破绽,但没想到江京早就联系过他。
“我不知道了……稚稚,你们分手了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徐文很无语,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问他也是白搭,这也没有有用线索。
“要分手,也是稚稚甩他好么?我们这周就找他问清楚。”说完,就要拉着周稚走,周稚的脚刚定了一下,就被拽走。
周飞朗摆手,大声叫住。
“你们去找他干嘛啊?”
徐文走得很快,周飞朗先是跑到她旁边,意识到不对又绕到周稚旁边去。
“等等,我还听到办公室老师说,他搬家了。搬去医院,要给妈妈治病,你们去哪找他?”江京让他这样说的。
“他给妈妈治病也不可能一直住医院呀。”徐文用看傻子的态度看他,今天脑子转的飞快,周飞朗说一句,她就能反驳一句。
“他跟老师说他搬家的?”周稚聚焦在这一句,他能跟老师说那么多,那也许老师知道他退学的真实理由,她回去问问妈妈可能就知道了。
“是吧……我不知道,他妈妈生病可能压力大,但是他精神不错,应该能处理吧。但他既然不联系你瞒着你,作为男人,意思就是想和你分手,我不赞同啊,但是我心疼你。”周飞朗总算说出有点逻辑的话。
“稚稚,你别找他了吧,他忙着呢,可能也不想见你。既然他退学了,那是抛弃我们7班,抛弃我们中阳。我们应该变得更牛,让他后悔去!”
“快一边儿去吧,不说明白就不可能分手。”徐文心里认同他,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但周稚做不到啊,什么都不说,这谁受得了。
他们都决定去问明白了,周飞朗还是别添乱了。
“飞朗,谢谢你告诉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稚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还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上,他把今天的情况全给江京说了,漏洞百出的谎言,后续他回想这段对话都鄙视自己。
江京从周飞朗的口中,都可以脑补出周稚的样子。
“她最近都不怎么学习呢,经常趴在桌子上 ,要么就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一下。学霸就是好,老师也不管,但看来你真的影响到她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周稚旁敲侧击,问了杨梅有没有听说江京的事。
杨梅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眼珠一动不动,眼角的细纹绷紧成锐利的线条,目光如钝刀,缓慢地剐她的脸。
失望从眉梢蔓延下来,脸部肌肉皱成没烫平的衬衫,“以前,你和妈妈说过,谈恋爱不会影响你的学习状态,还会让你们都提高。现在人家退学了,你也无心向学,你是不是首先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杨梅看着茶杯飘出的袅袅热气,背挺得很直。
周稚喉咙发紧,像是吃了厚重的绿豆饼,嘴巴上颚被黏住了,肩膀无意识缩起来,往后退,离杨梅的座位更远。
所有的辩解都成了口里的细针。
“我……”
曾经,杨梅想做一个开明的母亲,打击了那么多届情侣,却选择成全自己女儿,还是她调的他们高一开学做同桌。
是她高估了两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退学。”
周稚掩面痛哭,扑进杨梅的怀里。
“以前,妈妈也有学生中途辍学,学习难度太大、家庭不好精神出问题的。开始妈妈去到他们家里劝,从来没有成功过,因为本来就是劝不住的,他们的心思早已经不在学习。我们的苦口婆心就是阻碍他们前进。”
“咱们都去过他的家,知道他的情况。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在学校是最好的出路,你舅舅就是这样,他选择供妈妈读书。”
“可是,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这都不重要,不要纠结说不说明白,喜不喜欢你,就是你们结束了。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你答应过妈妈,你们一定会考到同一间大学,现在有人先毁约,你不能控制他。但你呢,要堕落下去吗?办公室很多老师都说你学习状态差到极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下周就有开学考,一直名列前茅的周稚很快就能吃到苦果。
“好难过,妈妈,我好难过……”
妈妈说过什么都可以和她说,不要害怕她。
今天,杨梅表态了。既然分手了,接下来一年多就不能再想这件事,全力以赴考大学。
对她太纵容,她就越来越无法无天。
周天回到家,周稚侧躺趴在杨梅的大腿上,杨梅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温馨的画面却有一种凝重的气氛。
周稚脸上还挂着泪痕,带着鼻音喊了句爸爸。
等周稚回房间,杨梅全都跟丈夫说了。
周天眼皮突突直跳,扯动着面部肌肉,额头的皱纹都展开,用力一拍大腿。
和杨梅的谈话没让她变好起来,她还在给他发信息,打电话。
……
周末,按照计划,她和徐文去找江京。
首先去的就是他租的房子,如果他要照顾母亲的话,住在城里比村里方便得多,况且,这应该是离他工作的地方很近。
唉,她问过好几次他打拳的地址,他一再保证不会受伤,总有借口转移话题。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否则应该更好找,毕竟就算不在家,他总会去赚钱的。
他家的环境很差,要经过一条条红砖小巷,路凹凸不平,得时不时低头看担心被石块绊倒。
头顶上有住客挂着衣服,水滴下来砸到徐文的头,膈应得她很恶心。从小她就被教育说,不能走到别人的衣服裤子下面,否则就不能长高。
徐文毫不掩饰她的嫌弃,路上经过垃圾堆,腐臭味扑面而来,猛地捂住口鼻,踉跄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巷子很窄,声音传播范围也更大。楼上的人□□呕声吵醒,揉揉眼睛,带着起床气大骂,再发出怪叫立马下楼收拾她。
徐文一抖,拉着周稚往前跑,才看到菜叶黏在她的鞋子上,左右用力甩走。一个没站稳,就踩到酸水,然后一阵尖锐爆鸣声。
感受到脚踝处的冰凉,袜子仿佛被酸水渗透。
“呕——”周稚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们别走,给我等着,我现在下来。”楼上的男人彻底爆发,怒气冲冲地吼。
徐文拉着周稚就跑,像两只仓鼠,在小巷子钻来钻去,终于在一栋楼下停下来。
周稚抱歉地说,“要爬六层楼,你累了我自己上去?”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我怕那个男人跟过来,江京要惹你,我用酸水臭鞋砸他。”悲极生乐,徐文强忍反胃的感觉,松开她的手臂。
“走吧,我自己爬上去,你拉着我,我们两个都不舒服。”
周稚胸口那股暖流翻涌而上,暖意像阳光在心里化开,得此好友,夫复何求?
本来,她的心很乱的,现在终于快到他家,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驱散走不安。
或许,从西安回来,她就应该找他的,早就发觉不对劲不是吗?
公交就没有座位,导致站了很久。后面又躲又跑消耗了大半精力,现在每一级的步梯还很高,徐文后来评价就是江京每天要攀岩才能回家。因此她腿酸得不得了,弯腰撑着膝盖,咬着牙爬的。
总算到了。再上一层,她恐怕就要脱力倒下去,仗义为朋友也辛苦啊!
徐文靠在墙上,呼吸声重得如牛叫。
周稚也有点累,她先是轻轻地扣着门前的门把手,以前都是这样。
“咚咚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过完新年,每家每户基本都贴了新的对联和年画。江京家门口,竟然结了一层蜘蛛网。
扣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徐文缓过来,直接用手掌拍门,喊着江京的名字。
本来嫩白的手,摸着灰尘都变成黑手,小拇指还勾走一点蜘蛛网。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么就是没人,要么就是里面的人“吃了龙”。
徐文很气,辛辛苦苦爬上来,弄得一身狼狈,连人家面都没见过,用力地踹了一脚门。
“别踢文文,算了,走吧。”
她们拍了很久,声音也很大,可能真的不在家才听不见。
继续折腾就扰民了,万一真被收拾,她们已经没有力气跑。
“咔擦——”
熟悉的开门传来,垂头丧气的周稚立马换上喜悦的脸色,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