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敲什么呢?”
不是江京,是隔壁屋的大姨。大姨一个人在家,正在卫生间方便,一直没停过的敲门声,让她心烦气乱。
结束后,立马拉上裤子就出来瞧哪个不长眼的一直在扰民。
周稚之前来江京时,碰见过这个大姨,只是没说过话,现在见到她,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阿姨,坐在您家隔壁的男人去哪了?”
大姨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看她,想想确实见过她。
“妹,你们不要一直敲咯,姨在上卫生间噢,很吵的。”
大姨见是两个小姑娘,就大气不跟她们计较了,但还是有必要教育的。
周稚掩住心脏,咬着嘴唇,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手指不停地绞着羽绒服,一副知错的窘迫样,重复了好几遍不好意思。
徐文摆手摇头,表明她们不是故意的。
大姨看到她手里的灰,让她进来洗一下手。
她们没推脱。
“他搬走了,房东把钥匙都收回去了,妹你怎么来找他了?”冬天洗完手就会变得冰凉,大姨贴心地给她们递了一条擦手的毛巾。
“姨,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搬吗?他搬去哪里了啊?”
看到那么多灰尘就看出来很久没人住了,周稚后悔,过去那么久才来找他。
不在这里,她还能去哪找?
“我哪知道他要去哪里噢,他房东倒是给我说过他一直都是续短租,小年轻在这里也住不久吧。”
“姨,他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啊?”
大姨认真想了想,不太记得请,“过年吧,有天晚上回来收东西,拿着几包东西走的。”
年初几她是不太记得。
“他大概不能回来住了,因为这个房子就要租给别人了。”大姨不知道两个小姑娘来找他干嘛。
江京看着不像是社会人,但看到过他倒的垃圾,很多血纱布和破衣裳。夜晚也是三更半夜才回来,应该是跟人血拼,她也多嘴劝过他不要误入歧途。
“姨,你认识他房东吗?我们可以见他吗?”徐文问。
“我认识啊,但妹你先告诉姨,你找他啥事,找麻烦?还是?”大姨疑惑地看着周稚。
“不是找麻烦,我是他女朋友,他失联,我担心他。”
大姨心一惊,哎哟,一个年轻小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马上翻找钥匙,领着两人就下楼去,房东就住在这一栋的二楼。
敲了好一阵门都没有应答,大姨可惜地说,“他每天都去公园晨练,练完去买菜,今天可能回来晚了。”
陪了不到五分钟,她就走了。菜就是要早点去买才新鲜,晚点去都是被人挑剩下的,离开前还跟周稚描述了房东的长相。
徐文不停地扣着脚,即便在大姨家已经用纸巾湿水擦了,还是觉得那酸水的威力太大,心理暗示都不再起作用。
又脏又累,一脸苦瓜相,坐在楼梯的台阶,每当有人下楼或者上楼她就要站起身来,给他们让出位置。
半个小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头发稀疏,面部内凹,已经很接近大姨描述的长相。
“你俩坐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语气很冲,周稚认为就是他。
男人换了只手拿菜,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请问爷爷认识江京吗?我是他女朋友。”周稚鼓起勇气开口。
房东拧门的动作愣了一秒,“知道啊,以前住我的屋子,没到期就要退房,按照行规是不退钱的知晓吗?老子看他还是个学生,还退了一部分。”
说完,他就拧开门要进去,不想和他们多聊,打算关门谢客。
“爷爷,好爷爷,你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吗?或者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吗?”周稚冲上前轻拍门,希望从他口中知道更多信息。
“不知道,那么大个人,我也不能不让走。他不说去哪我也没问,请回吧。”周稚的手卡在门缝,房东不好发力,铁门咔哧咔哧发出声响。
周稚用祈求的目光看他,动作有些变形。
房东拿她没办法,放下手上提着的菜,打开铁门,
“我真不知道,骗你做什么?知道我就和你说了啊,我都不知道他工作了。他说他是学生,平常我很少见他,晚上他回来时我都睡着了。我还没找他麻烦,我的房子在过年可不好租出去,你俩不要再缠着我,不然我就动手了。”
说完之后,“砰”的一声用力地合上门,还震下来几块铁皮。
徐文帮周稚擦了擦衣服的灰,搂住穿了很多衣服看起来臃肿的她。
今天算是失望而归,徐文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或者亲密激吻都没出现,人都找不到。
沿着小巷,一路走出去,周稚带着徐文走另一条路,以免她再难受。
“文文,我打算去医院一趟,他妈妈可能还在治病,你先回去吧,你难受整个上午了。”
说好的共进退,徐文很讲义气。都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不差剩下半天,说不好他就在医院。
“文文,医院很远。今天你很累。你回去换鞋子吧,鞋子湿湿的难受,冬天很容易生病。我可以的,而且有预感他不在医院。”
跟徐文相处那么久,知道她有一些小洁癖。折腾那么久,周稚不忍心再拉着她漫无目的地找了。
好朋友也不能这么用。
她一再坚持,直接带她走到公交车站。徐文也不好再坚持,她确实介意酸水鞋子和沾满污渍灰尘的羽绒服。
周稚看着徐文上了直达她家小区的公交车,她很快找到一个位置。在窗户挥手,摆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刹车灯熄灭,公交车缓慢启动,隔着灰蒙蒙的窗,那抹粉红慢慢变小,越来越淡,消失在洪流之中。
周稚先找了个地方吃东西垫肚子,旁边坐着的是一对情侣。
两人坐在同一排,女人夹起一块鸡肉送到男人嘴边,男人用深情的眼神看着她,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筷子不松口。
女人脸涨红,捏着筷子往外拽,筷子却在他齿间纹丝不动。
本来是没招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狡黠,然后指尖抵住他的腮帮用力地按了按,“小狗。”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她的举动,果然放开她的手。嚼了嚼嘴里的肉,变回一开始的正经样子。不再看她,在生闷气。
女人缩了缩脖子,把桌面上她的豆奶推向他,求和好。
这么一闹,饭店里不少人都看着他们。
周稚却低下头,她想到了那次和江京出来吃饭,差不多也是这副场景,她还说他们之间不像情侣,鼻子一酸。
吃完饭,旁边情侣还没走,周稚走出去。
才中午十一点,已经变得温暖。
她站在路边,捂住自己的包包,招了好几次手,一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终于停在她面前。
周稚报了医院的名字,揉着太阳穴。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嫩芽顶破冻土,树也长出绿叶,远方传来鸟啼。
有人因为自己的停滞不前而生出浓厚的无力感。
“稚稚,我回到家了。今天没陪你找到江京,我也不开心。如果他不在医院的话,明天或者下周我还要和你一起找,但我希望你可以找到。我先吃饭了。”
周稚听到电话“叮”的一声响起,打开就看到徐文给她发的信息。
笑了笑,“好的,谢谢你陪我。”
车子行驶近乎一个小时,终于到达医院。
她之前来这里,是江京给他发的地址,就连病房号都有记录,熟练地直奔楼上。
才过去一个多月,医院已经重新装修过,布局有些许不同。
那个病房很安静,从门前往里看,并没有病人,只有保洁阿姨推着车子在打扫卫生。
周稚礼貌地敲了敲门,走进去问,“阿姨,请问上一个病人什么时候出院的?我来探望同学妈妈,她大概四五十岁,一个月多住在这里。我现在联系不到同学,特地来找他。”
保洁阿姨只是抬了一下眸,手中动作不停,折叠好白色的被子放到小车上。
“这好久没住中年女人,你去下面问吧,我要给病房消毒。”
保洁阿姨在医院工作了很多年,她就是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卫生的。虽然不是完全记得每个病人的病症情况,但说的都是实话,这里确实最近没住四十五岁的女人。
果然如她所料,已经过去那么久,郝冰还住在这里的概率很小。最后一次见她,她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想着,她下楼走到前台咨询。
“叫什么名字?”护士和她隔着一层玻璃,听的是麦克风传导过来的声音。
这话一出,就把她问住。她不知道江京妈妈的名字是什么,来探望她的朋友倒是喊的冰姐。
“她叫冰姐,亲属叫江京,在一个多月前入院。”周稚还报了江京的名字,医院可能有记录,紧急联系人之类的。
护士耐心地翻了记录,找到好几个带“冰”字的病人,“郝冰吗?江京的母亲。”
“是的。”
“一月二十八就出院了。”
“噢、噢、好的,谢谢你。”
她是一月二十九参加的物竞国赛,自然记得前一天她来的医院探望。
她离开之后,他妈妈就出院了吗?一头雾水。
护士不再透露更多病人的隐私,病历也没有记录郝冰为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