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辗转地吻,呼吸急促,感受彼此唇间的热度和湿润,牙关也相互磕碰。
陈挽比赵声阁矮了半个头,踮脚时有种把自己送到跟前的主动。赵声阁嫌吻得不够深,手搂着对方的腰,成为了攻势猛烈的一方,完全将节奏主导。
陈挽被压得后仰,亲了一会就大脑发晕,跌跌撞撞快找不到方向,最后心甘情愿松懈了,软在对方怀里。
赵声阁笑了一下,把人靠着栏杆抵住圈好,指尖摩挲对方被亲得光泽红润的唇,又低头去吻他。舌尖探进他嘴里,掠夺唇齿间的空气,手指也伸入对方披着的风衣外套里,从清瘦的肩颈抚下。
陈挽抖了一下,漏出点带颤的呻吟,又被赵声阁堵了回去。
赵声阁的吻很长很缠绵,每次同他接吻,陈挽都觉得自己像沉入了海底,有种溺水般的晕眩。上一次他喝了很多,这种感觉混在醉意里,只剩下茫然和昏沉,难以分辨。
这一次他绝对的清醒,这感觉于是格外明显,他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饱胀得快要炸开,杂糅在不真实的梦境感、铺天盖地的喜悦和想要落泪的酸涩里,被赵声阁全部接下,细细吻开,最后融化在纠缠的唇齿间。
不再像白马庄园情迷的夜晚一样触不可及,是他可以拥有的,不会消散的东西。
像是生命里潮汐,不再有随着海浪退去的落差,陈挽迎来了一场永远的涨潮。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更幸福了。
唇分的间隙,陈挽颤抖着去回抱面前的人,对方把他搂得更紧。
“赵声阁……我……”
身侧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他刚嗫嚅地开了个口,对方便霸道地封住了他的话语。
陈挽的表情犹豫迟疑,实在太像经过了从冲动到冷静,又准备说些妄自菲薄的话,礼貌地保持距离,赵声阁见过无数次。
他拿陈挽这套狗屁暗恋法则没办法,于是干脆堵了对方的嘴,让他说不出话。
他怕对方再退缩,再后悔。
但这次赵声阁猜错了。
陈挽鼓起了勇气,在那一刻差点就将长达十六年的暗恋诉之于口。
他想告诉赵声阁,自己喜欢了他很久很久,是对方无法想象,难以置信的久,是占据了他大半人生的分量。
他想告诉赵声阁,小榄山的萤火虫很亮,在寂静的黑暗里如同闪烁的星,就像对方走进他生命里的那一天,在无数难挨的时刻支撑他走了很远。
他想告诉赵声阁,高二时的运动会,那束带着贺卡的白芍药其实是他送的,与另一位告白者无关,而是出自一个十七岁少年深藏又拘谨的爱慕。
他想告诉赵声阁,橄榄球场的比赛他每次都会看,隔着球网望眼欲穿,直到卓智轩护腕以“带多了”的名义送出去,又亲眼看对方戴上,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陈挽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他从未有如此强烈的倾诉欲,像是长时间宕机后满溢而出的电火花。
赵声阁说喜欢他,想追他,他的世界都好像被重塑。陈挽无以为报,急不可耐地就想掏出一颗心来证明,证明自己有价值,证明对方的选择有回报。
他愿意付出他的所有,换取对方的爱意不留遗憾。
这些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吐露最初的音节,陈挽有点急,但赵声阁很认真地吻着他,拍着他的后背,他又舍不得挣开。
渐渐的,他不再急于开口,缓缓放松了脊背,完完全全沉浸于这个吻。
赵声阁说爱的方式跟他本人一样果断权威,不由分说地夺去他的发言权,用雷霆手段把结果控制在了自己想要的范围,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字。
陈挽还来不及把自己的真心和付出递上去,对方已经用用潮水般浩大的爱意将他包裹,强势又温柔,不容拒绝。
陈挽有点好笑,内心却雀跃到了极点。
那些话于是被他沉进心底,当做一个礼物存放起来,准备合适时再郑重送给对方。
因为来日方长。
陈挽在赵声阁的怀里失了态,卸下所有防备,也终于在二十八岁时的晚风里松了绑。
……
他们在路灯下吻了很久,直到大半个海市都亮起灯火。
江面的潮意随着晚风慢慢涌上来,吹得棕榈的叶片哗啦作响。
赵声阁很有耐心,一直等到陈挽彻底没了说话念头时才放过对方。他在灯光下看着陈挽,看对方稍长的发梢,贴合腰线的衬衣马甲,黑得发沉的眼睛。
他去牵对方的手,那个人便很乖地让他牵着,披着他的风衣外套,表情安静又温驯,没有任何要提出异议的意思。
只是看他的目光很是聚精会神。
赵声阁满意地点点头,对陈挽直勾勾盯着的眼神很是受用。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对方的额发,又把披着的风衣拢紧,语气温和。
“饿吗?带你去吃东西。”
海市就餐时间通常在下午五六点,现在已经将近七点,大多数人都该饥肠辘辘。
陈挽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其实一点也不饿,但顾及赵声阁必须规律饮食,加上想跟对方待在一起,最终还是撒了谎。
赵声阁“嗯”了一声,牵着他沿步道往前,边走边随口问道。
“有想去的餐厅吗?”
陈挽颔首,“都可以。”
这次是赵声阁的主场,他对于吃的东西没有任何挑剔,很果断地表示顺从安排。
赵声阁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观景栈道的尽头连通贵宾车道,平时无车经过,封锁时用于贵宾的车队通行。
此时停了辆劳斯莱斯。
陈挽这些年刻意记下过各种车型,只为在生意场上万无一失。
他随意瞟过,心中已大致知晓:典藏版的劳斯莱斯幻影,款式低调奢华,是限量的拍卖款,前几年在海市拍场卖出过天价。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陈挽下一秒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车牌尾号——
他曾开着比亚迪与这辆车跑出过生死时速,最后以被甩一挡风玻璃的水而告终,连对方的尾气都没追上。
他当时无奈又气恼地猜想过车主是谁。
现在破案了。
陈挽抬头去看赵声阁,对方的表情一片坦然,镇定自若地扬扬头,示意他上车。
陈挽便没再多问,只是欠身上了副驾,心里把过去那个片段又品了一遍。
他不明白赵声阁当时是出于什么动机,像是一时兴起开的恶劣玩笑。但很明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殊荣”。
陈挽回忆着事情发生的时间,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像又挖到了一点被对方“特殊对待”的蛛丝马迹,怎么回味都不够。
他早该想到的。
他如果早知道这辆劳斯莱斯上坐着赵声阁……
陈挽的眼神晦涩,再回忆那时的挤道超车已经完全变了味。他当时就该佯装车辆故障停下来“骗”一把,只要演得够逼真,赵声阁应该很难不为所动。
他勾起一点嘴角,想得很投入,连赵声阁靠过来都没察觉,直到对方要为他扣上安全带。
“在想什么?”
陈挽立马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为自己的的出神感到有点愧疚,下意识就要接过安全带,不想劳烦赵声阁。
这种小事他恨不得样样代劳,给对方最好的体验,又怎么忍受得了让对方动手。
就算他们之间关系变了也是一样。
他刚握住安全带锁扣,手被突然被覆住。
“别动。”
赵声阁好心提醒到,“现在是我在追你。”
陈挽只能坐着不动。
面前人俯身的动作不变,不由分说松了他的手,大半个身子靠到陈挽身上,“咔嚓”一声将安全带落了锁。
对方凑近时身上的气味更明显,他今天戴了款黑金的百达翡丽,脱下风衣后身上只剩一件黑色衬衫,挺括利落。
车里有些热,对方挽了点袖子,此时手臂正环在他的肩侧,手背青筋分明。陈挽暗暗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开始不想去吃饭了。
车内密闭空间狭小,没开灯时十分昏暗,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气氛在发酵蔓延。陈挽坐得笔直,由对方为他系上安全带,内心却是杂念丛生。
之前抱着亲了那么久,大家都是成年人,赵声阁应该也是有反应的……
陈挽回忆起白马庄园那晚,瞬间对这个想法更加坚定。
这次气氛远比不上庄园套间时旖旎,他半靠在对方怀里,腰腹和腿根并未紧贴,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
陈挽有点遗憾。
先前他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冲昏了头,接吻时还未缓过神,加上是在公共场合,来不及也不方便去做些什么。
如今他们的关系跨过了那个槛,昨晚没有做成的那些事,今晚能有机会吗?
现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挽甩了甩头,按耐心里的躁动,面对近在咫尺的侧脸,告诉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该去吃饭了,时机和场合都不太对。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从容,把呼吸的频率压得很低,但还是怀疑自己的心跳太大声,大到对方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挽无可奈何,只能等赵声阁结束后起身。
不料对方系好安全带,又为他整理起被压住的衣领。这次贴得更近了,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上,让他每个毛孔都随之打开,被这股热气拂得不住战栗。
陈挽后槽牙咬紧,一忍再忍。
赵声阁侧身过来的动作很有压迫力,配上不紧不慢的动作,像大型猎食动物觅食前的准备工作。
劳斯莱斯副驾的位置比一般车宽敞太多,但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些勉强,而赵声阁已经系了好几分钟。
这短短几分钟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陈挽差点怀疑对方早已洞悉了一切,此时是在故意折磨他。
但赵声阁的动作是如此的自然,简直称得上慢条斯理,似乎身侧贴着的温热躯体对他毫无影响。
天底下只有一个陈挽在饱受煎熬。
陈挽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在安静的车内回荡得很是明显。
赵声阁好像终于意识到旁边有个人,淡淡转头看向他,但依然保持着压下的姿势,并没有因这句提醒起身。
于是这一扭头,他们对上了视线,嘴唇近得快要碰到,只隔了不到半寸的距离。
陈挽好像悟了些什么。
赵声阁紧随其后开了口,每个字呼出的热气都飘到他脸上,“我看你似乎并不怎么饿”。
这是一个陈述句。
对方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陈挽却从他语气里捕捉到了点笑意。
几乎就是明示了,一锤定音。
陈挽咬着牙,“是,是不饿……”
他顶着对方的视线,一字一句艰难道。
“赵声阁,可以先不去吃饭吗?”
赵声阁扬了下眉,“那要去哪?”
这就太欺负人了,有种明知故问的嚣张。
陈挽叹了口气。
他永远无法对赵声阁有脾气,但有些事情他想归想,在这样的注视下说出口,还是太羞耻了。
陈挽并不是一个容易难为情的人,正相反,他很想跟赵声阁发生点什么,但此刻的场景有点局促,像被骗进笼子的金丝雀。
但对方似乎就喜欢看他被逼到困境,露出点无措窘迫的模样。
这是他凭着这几次接触总结出的。
陈挽有点无奈,心里却觉得这样的赵声阁没那么遥远了,像是刻意流露了情绪,身上不再永远笼着让人猜不透的纱,变得触手可及,真实可探。
但什么样的赵声阁都好,无论是遥远的还是面前的,从前的还是此刻的。
只要是那个人,他都喜欢。
陈挽深吸口气,就要把那句略微难为情的话说出口,赵声阁却笑了一下,前移些许,在他唇上落了个吻。
“陈挽,我也不饿。”
他的目光是不动声色的炽热。
“要先去做点别的吗?”
陈挽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出面挑破的准备,忽然听到了对方不加掩饰的邀请。
他的脑子里又开始放烟花,肾上腺素飙升到一个恐怖的指数,呼吸急促紊乱。
身体已经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