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赌场工作好几天了，闲得不行，程起予在一楼停留了一会儿，看见老赌徒们在兴奋地开奖。喧闹声、吆喝声、筹码的碰撞声，赌桌上人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兴奋得满脸通红，有的则失魂落魄。
程起予坐下来，无聊地观察每一个赌桌上的赌徒的细微动作。他的眼睛早已适应了赌场的光线，也开始捕捉到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偷偷换牌的手法，试图作弊的眼神交流，以及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小混混。
他也上前凑凑热闹，掏钱换了点筹码，在老虎机前面摇了几轮。
摇到第十次的时候，旁边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我靠，你这运气是艹过上帝吗？”输得一塌糊涂。
程起予无奈极了，他的运气从小就很背，早就习惯了。把筹码输完，过过手瘾之后就回二楼办公室了。
这几天他已经确认过了，赌场的安保工作和秩序维护由安全部负责，发牌荷官的工作由人力部培训，清洁场地的事情由行政部找外包。算下来，他们财务部虽然办公室在赌场，但一点工作都轮不到，程起予甚至不明白这个部门有这么多岗位存在的意义。
程起予注意到一个工位这几天都没出现过什么人，就问：“这里是没有人吗？”
“有啊，多半是到哪里去玩了吧，几天没来了。咱们部长肖恩姐人好着呢，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随着跟办公室的同事逐渐熟稔，他们讲悄悄话也不怎么避着程起予了。大部分都是吐槽哪个部门报销了多少，捞不到多少油水了。
在黑.帮打工的人，即便是在财务部坐办公室，也大多只比寻常小混混多一点点文化，说话往往粗俗，倒是让程起予觉得很新奇。
有两个年轻的女同事经常来问他关于卓允宁的事，明显动机不纯。她们说宁哥真的好帅好帅，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负债，不过她们也不介意去倒贴。
程起予也学着她们说话一样压低声音：“为什么会负债呢？”
“卧槽？表弟你不知道吗？”一个女孩说。
“远房的嘛，而且这种事怎么可能宣扬。”另一个女孩说。
“有什么好踏马藏着掖着的？”另一边的一个男同事凑了过来，他早就因为雄竞思想对卓允宁很不满，此刻就不惜余力讽刺道，“有对叛徒爹妈，本来还是红花会的高级干部，结果居然卷款潜逃了。玛德，一个窝里生出来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蛋。”
“……”两个女孩都沉默了，可见这段叙述大概是真的。
“没关系啦……人家都干到行政部部长了，前途肯定大好……”她小声地说。
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程起予恍然。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他也明白了红玉安保公司的组织架构。其中，核心部门是安全部和外联部，前者负责台前的解决械斗争端，后者负责走私枪械和倒卖物资。
卓允宁虽然已经成为了行政部的部长，但这个部门在黑.帮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红花会的首领摆明了不想给卓允宁太多权力，或许是因为对他的父母叛逃事件有所忌惮。
“在聊什么？算了我也不关心，我溜了哈。”才下午两点，就陆续有人收拾东西下班了。
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程起予给卓允宁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回家了，也起身下班了。
到家之后，他一边回想着同事说的话，一边撸猫，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奶奶走了几趟，看见他一动不动，发现这个少年在出神，问道：“在想什么，小予？工作上的事吗？”
程起予想了想，直接问：“奶奶，宁哥的父母在哪里呀？”
奶奶闻言沉默了一小会儿，神色变得有些落寞，说：“你已经听其他人说过了吧，他们以前是红花会的干部，在十年前卷款潜逃了，给我们留下了一堆债。”
程起予点点头。此事久远，且道听途说，他不确定真伪，但又有点在意，在意卓允宁的想法。他问：“您怎么想的呢？”
“我肯定不信呀，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成为叛徒了。”奶奶说，“这事对宁宁的打击应该是最大的，出事的时候他才十二岁，之前可崇拜他爸妈了，他们一直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那……宁哥？”
“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掉一滴眼泪，默默处理这个烂摊子。”奶奶叹气，“我病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但我知道宁宁心里犟得很，他至今没有走过这道坎。”
一阵沉默，程起予不知该安慰还是怎样，这位老人家见过的风浪比自己多得多。
到了晚上，卓允宁也下班回家了，跟奶奶报平安。今日也是平常的一天，像往常一样，吃完晚饭，程起予负责收碗洗碗，之后就像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莫甘娜]：研究进度有点卡住了。
[cqy]：是哪一块？
[莫甘娜]：见面再说吧，好久没看见你了。知雨说你在西区出不来，那我来找你吧。
程起予想了想自己松散随意的财务部“工作”，同意了。
[cqy]：好，那我明天在西区等你。
[莫甘娜]：说起来，你这么久不用去上学吗？
[cqy]：我把验伤报告拍给老师请假了。
他突然想到：原来宁哥才二十二岁啊，没比自己大多少。要是没发生十年前那些变故，现在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吧。
卓允宁则房间里给奶奶念报纸。
“达世集团全面崩溃，面临倒闭风险……”
奶奶说：“达世？是当年的通界派吗？我记得……”卓允宁点点头。
外面的程起予也听见了，心想：“达世？是之前在知更鸟群聊里说过的那个跳楼的老板手下的集团吗？”
在看似平静的一天里，黑暗中的暗流从过去涌动到了台前，悄悄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