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穷山恶水之地，怎会有如此女生？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女生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些许好奇的意味。
“请问，这是苏圆家吗？”
叶暮看向女生，那样子，倒是有那么几分像苏圆。
听到苏圆两个字时，女生的表情动了，脸上仿佛写着厌恶。
“你们找错人了，别来烦老娘休息。”
“苏圆死了。”
叶暮突然开口，语气冰冷。
女生正要关门的手一顿，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她僵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
直到看见叶暮怀中的骨灰盒，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女生感到一阵心慌，心中泛起酸涩来。
好一会儿，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打湿了她张扬有明媚的发丝，她才做了些反应。
“你们，进来吧。”
叶暮和闻戏渊终于进了屋子，这是一处很复古的南方小院，被女生收拾的还算干净。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穿的像个什么样子？给我们老苏家丢人！”
屋子内传来一阵男人的咆哮声，那声音犹如嗓子里卡了口陈年老痰，古怪至极。
“够了，老娘穿成什么样子？老娘乐意。”
女生向里面尖叫道。
“我叫苏年，是苏圆的……妹妹，怎么没见过你们？”
苏圆和苏年两个姐妹截然相反，苏圆性子唯唯诺诺，表面上像一个被生活打压的中年妇女，实际上骨子里挺疯的，但苏年性格明媚张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叛逆的狠辣劲。
两姐妹一个明着疯，一个暗着疯。
“我是叶暮，是她儿子，这位是我朋友。”
叶暮垂眸盯着骨灰盒，平静的说着。
她姐给她生了个侄子？不说起来，她都忘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哈哈哈。”
苏年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实在是有些尴尬。
苏年的样子也就比叶暮大个七八岁。
走到屋子内，就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走不动道，凶神恶煞的苏老三。
旁面守着的是妻子元玟。
叶暮苏老三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仅仅是他刚才怒吼的那一声。
而元玟……看着很怪异，不，是非常像个怪物。
她涂着一层血红色的胭脂，脸被抹的普通一张a4纸一样白，头发被一根木钗挽成一个髻，脸上衰老的皱纹仿佛都快裂开了，一副瞳孔双目无神，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看到有客人来，苏老三抢着要起来接客，手还不停拍打着元玟。
“快，快点，还不快扶我起来啊？你这臭娘们，别以为老子这条腿坏了，就使唤不动你了。”
元玟沉默着叹了口气，一把用拐杖用力的将苏老三扶起来。
苏老三给了他一个巴掌，元玟似乎司空见惯，原本煞白的皮肤上出现几道红印子，显得更为骇人。
再一看，一双三寸大，如同婴儿的手掌的小脚艰难的支撑在地面上。
闻戏渊见状本想去帮忙扶一下，可是那元玟仿佛见了什么瘟神一般，害怕的躲开。
闻戏渊伸过去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亡了八百年了，竟然还有人缠足！！！这等陋习，对女性迫害不浅啊。
“你扶他做甚？他起不来活该！”
苏年直接冲过去将苏老三推倒。
闻戏渊潜意识里呼叫系统，还是没有应答，他只好默默的观察周围。
“这是我姐的孩子，还记得吗？小暮。我姐死了。”
听到这话时，原本空洞无神的元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悲色来。
“唉，你是，你是小暮？哈哈哈，天不亡我，我们老苏家终于有后了哈哈哈。”
那苏老三突然疯狂的笑起来，他想上前一把拉住叶暮时，被叶暮侧身一朵，躲了过去。
苏老三一个重心不稳，咣当一声摔了个脸贴地。
“唉，老头，他可不姓苏，他姓叶。”
苏年冷笑道，元玟想要去扶地上的苏老三，却被苏年瞪了回去，只是沉默着看着苏老三在地上蠕动，像一条嗜血的蛀虫。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他这次没大吼大叫，不过嗓门依旧大的刺耳。
“你这丫头片子懂啥，那老叶家都死了多少年了，还在乎有后吗？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个儿子，这死娘们一辈子不生个男娃，是真要让我苏家绝后啊。”
说着，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混浊的眼睛贪婪的看向叶暮，没有对自己女儿逝去的悲痛，而是对自己突如其来外甥的欣喜。
“嘿嘿嘿，小暮啊，你就改姓，还得跟我老苏家姓，毕竟是留着我苏家的血，我把我苏家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你！”
“得了吧，救你那些破烂，人家未必稀罕。”
苏年冷笑的嘲讽道。
一旁的叶暮突然笑起来，在苏老三期待的目光中，他蹲到苏老三面前。
叶暮勾起唇角，笑的温和，沉声道：“好啊。”
他伸出手，看意思是想要将苏老三扶起来，但苏老三就在触碰到叶暮手指的那一刻，叶暮突然收回手，苏老三又一个重心不稳，栽在地上。
“你……你！”
苏老三指着叶暮，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人明显在耍他。
一旁的苏年看到苏老三像只肚皮朝上的乌龟，狼狈的怎么也起不来，发出尖锐的笑声。
就连闻戏渊也忍不住嗤笑，叶暮逗苏老三，就像逗狗一样，不，逗狗都不配，叫他狗，都侮辱狗。
“好啊，给我一千万！我改名和你姓，或者……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苏老三突然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深山老林里，苏家又世代为农，一千万，他们想都不敢想。
“看来是没有喽，那我为什么跟你姓，不过，就是你有那一千万，我可能也不能让你如愿了。”
叶暮突然嗤笑的指向闻戏渊，用平静的语气在苏老三惊愕的目光中道：“看见了吗？他是我爱人。”
“我不喜欢女生，也没法给你传宗接代，既然天要让你老苏家绝后，呵，听天由命吧。”
叶暮说这话是语气温柔，面色却没有一丝波澜，眼底尽是嘲讽。
听到这些话的苏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一旁的元玟大概是没听过，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向闻戏渊。
闻戏渊与她挑眉，仿佛再说，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至于苏老三后来怎么样，当然是被气的说不出话，像是中风了一般。
叶暮没有去扶他，扶这种人杂，都是脏了自己的手。
但看两个女人去费力的抬苏老三，还是看不下去。
“你去。”
叶暮示意闻戏渊，这活闻戏渊不怕，毕竟在精神病医院里，他面对的病人可比这困难多了。
“啊，小病号，你可真坏。”
闻戏渊不情不愿的将苏老三抬起来，扔到一旁的烂沙发上。
他不是不愿意帮两个女生，自己也不想碰苏老三。
叶暮并没有注意到，在之后的几天里，闻戏渊都在使劲搓着自己的手。
骨灰盒被放在苏家的祠堂里，只不过，这几年并没有一个女生得位置，苏圆是第一个。
他们打算明天一早就将苏圆埋在自己的家乡。
苏年留了他们吃饭，安排他们住在客房了。
这村子里电力不足，灯光还是非常微弱，和在9号楼里的风格大差不差，苏年点了几根红蜡烛。
“凑和的用吧。这穷山恶水之地，没什么好东西。”
“没人来吗？”
叶暮问了一句。
“啊，来什么啊，谁来这种鬼地方？是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吗？”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来接她。”
苏年指了指正在灶台前忙碌的元玟。
元玟弯曲的脊背突然僵住。
“我能问一下，我姐……怎么死的吗？”
叶暮刚要开口，却被闻戏渊抢先一步。
“被家暴，打死的。”
叶暮看向闻戏渊，手被闻戏渊在桌子下扣住，动弹不得，示意他不要着急。
苏年面露苦笑，紧抿着红唇，她好难受啊，为什么心脏会疼的这么厉害。
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心里涌起一股苦涩感。
“呵……我早知道，那姓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还不忘瞥了一眼元玟，元玟很奇怪，对于自己女儿的死，不同于苏老三的不在意，她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麻木。
吃过晚饭后，苏年带着他们到了客房。
“家里的客房只有一间，你们俩个……凑合凑合吧。”
“嗯，谢谢。”
这屋子里的整体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潮湿气，也许是因为近来天气多下雨，灰尘与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交错，好久都没人住了。
闻戏渊开了灯，这才看到屋子原本的样子，嗯……墙上有蜈蚣，蜘蛛和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小昆虫。
叶暮倒是不在意，拂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
“你不怕吗？”
叶暮轻松的回答道：“怕什么，虫子吗？我倒是觉得很可爱。”
闻戏渊：“……”
口味独特。
“关于苏圆的死，你为什么对苏年说谎？”
叶暮突然开口问道。
“你不觉得，这一家子人，都非常奇怪吗？”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