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轻轻洒在房间的一角,邓恺舟坐在床上,目光温柔地落在沉睡中却显得异常不安的苏灼烯身上。他轻声细语,试图唤醒那个被梦魇缠绕的人:“灼烯,醒醒,没事了。”
苏灼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汗水如细珠般滑落,邓恺舟连忙用衣袖轻柔地为他拂去汗珠,同时焦急地向门外喊道:“阿初!亚斯!”
亚斯身形一闪,如同疾风般冲进屋内,直奔邓恺舟而来:“府君,有何吩咐?”邓恺舟一边紧紧按住苏灼烯,防止他伤害自己,一边焦急地指示:“快,帮我把他的嘴掰开,他开始咬自己了!”亚斯闻言,迅速上床协助,两人合力,终于用邓恺舟的腰带作为临时的“镇静器”,轻轻塞进了苏灼烯的口中。
这时,阿初气喘吁吁地赶到,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公子,道长这是……”邓恺舟额头布满细汗,一边继续安抚苏灼烯,一边解释道:“他应该是被梦魇缠住了,阿初,快去打些水来,亚斯,你去请左风或靖夏过来。这里先由我看着。”
斯闻言,几个轻盈的跳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阿初打来水,拧干了帕子递给了邓恺舟:“公子,为何要找左大人和靖统领?”
邓恺舟细细替苏灼烯擦着汗:“梦魇之中,唯有他最想见之人,方能成为解药。”
不久,亚斯带着左风匆匆而至。左风对邓恺舟行了一礼,言语间略显拘谨:“府君唤我。”
邓恺舟笑着调侃道:“左统领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往昔的直率哪里去了?”
左风微微低头,避开视线:“是左风过去不懂事,多有冒犯。”
“来,你替他擦擦汗吧。”邓恺舟将湿帕递给左风,左风虽有不解,但仍接过帕子,坐在床边细心地为苏灼烯擦拭。苏灼烯的脸色苍白,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嘴里塞着布条,显得格外无助。左风按照邓恺舟的指示,专注地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邓恺舟缓缓站起身,阿初欲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摇头拒绝。他站在左风身旁,轻声询问:“靖统领呢?”左风一边继续擦拭,一边回答:“明日有祭祀,靖夏需随王爷同行,我因无特别任务,故先赶来。若需靖夏,可让亚斯再去请。”
邓恺舟摇了摇头,表示无需再请。
就在这时,苏灼烯突然大力地挣扎了起来,连嘴巴里塞到布都吐了出来,他拼命地抽搐着,睁开眼睛大声喊着:“啊!啊!”,四肢乱蹬。左风一时怔愣住。邓恺舟迅速喝道:“压住他!”左风立刻反应过来,牢牢按住苏灼烯。在左风的压制下,苏灼烯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焦距。他伸手轻轻触摸左风的脸庞,左风虽感意外,却也未加抗拒。
苏灼烯缓缓坐起,紧紧抱住左风,泪水无声地滑落,他哽咽着说:“你们为何来得这么晚……”左风那乖戾的性子,竟然也没有推开苏灼烯,任由苏灼烯依偎在他肩头。
邓恺舟见状,轻轻退出房间,阿初和亚斯紧随其后。
他转身对阿初说:“阿初,你留在这里照看灼烯,亚斯,带我去见王爷。”
阿初似乎还想说什么邓恺舟笑了笑安抚了下她,让亚斯带路走出了院子。
夜色下的西匣城,因宵禁而显得格外宁静,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打破了这份沉寂。邓恺舟随着亚斯穿过曲折的小巷,来到了那条被精心整顿的街道。街道上,每隔几步便有一名守卫挺立,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庄重。而那扇曾经属于商户的大门,如今已换上了蒋邵叡的徽记,带着皇家的威严和神秘。
亚斯引领着邓恺舟步入府邸,门口的侍卫仿佛未见其踪,只是静静地站立。一进门,府中的下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却未敢打扰这位不速之客。邓恺舟面色淡然,紧随亚斯之后,对四周的礼遇视若无睹,直至来到卧房前。
靖夏适时地打开了房门,低声通报:“王爷已在内室等候。”邓恺舟步入屋内,一股暖意迎面扑来,火龙炉的火焰跳跃着,将房间照得通明。蒋邵叡斜倚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柔弱与期待,他轻声责备道:“东君,夜晚寒凉,怎穿得如此单薄?若有急事,派人唤我便是。”
邓恺舟走到床边,目光冷峻地注视着蒋邵叡:“我想知道当年,苏灼烯的事。”
蒋邵叡微微一笑,伸出手臂,示意邓恺舟查看他的伤势,同时轻声道:“东君怎不先问问我如何?倒是对旁人的事情如此上心。”他掀开盖布,露出受伤的臂膀,“不如,东君帮我上药,我便为你讲述那段往事?”
邓恺舟不假思索,拿起桌上的药瓶,坐在床边细心地为蒋邵叡涂抹。蒋邵叡闭上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缓缓开口:“苏灼烯,他本欲扬名立万,不料被理王推荐入宫中。他身上的女子特质,想必你也已察觉。老皇帝求子心切,却始终未能如愿,而苏灼烯的秘密,却意外暴露。在皇帝眼中,长生不老远比诞下新继承人更为重要,于是,苏灼烯便成了‘酿人’,遭受了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我杀齐皇后那日,正是靖夏与左风救了他。他确有奇才,我邀他助我布阵,他应允了。”
说到这里,蒋邵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往。邓恺舟静静听着,等待着下文,但蒋邵叡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欲触邓恺舟的脸庞,却被后者轻轻避开。蒋邵叡也不以为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拉了铜线,我就死在你的身边。”
邓恺舟怔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向蒋邵叡,想从蒋邵叡的眼里看出来心虚,但是他没有。蒋邵叡替他理了理披在肩头的外套,“怎么不多穿点,这边冷。”
邓恺舟轻轻打掉了蒋邵叡的手:“接着说。”
“我所知有限,我只知道,他受伤极重,曾一度无法自理。靖夏与左风轮流照顾他,但我知道靖夏与他的事,因为靖夏当时拒绝了众多大臣的联姻提议,直接向我禀报。至于左风,那是一次偶然相遇,我并未多加干涉,任由他们发展。”
蒋邵叡坐直了身子,轻轻靠在邓恺舟的肩头,语气温柔:“府中房间已满,你又不能回自己的住处,那边有左风守着。东君,今晚不如就留宿于此吧,这火龙炉旁宽敞舒适,你我各睡一侧,我绝不会打扰你。明日不是还要陪苏灼烯去看祭祀,顺道看看靖夏吗?”
邓恺舟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蒋邵叡:“为什么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蒋邵叡轻轻握住邓恺舟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只因我太过在乎你,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曾为你赴死,如今亦能再次为你牺牲。东君,请再信我一次吧。”